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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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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音前辈闯进大厅,否则我伤害了一个少女的贞操叫她以后怎么做人?而且我身怀血海深仇,肩负门户重整的大责,岂能因一时失足而牵累到以后的行动?”

    一想到父仇未报,点苍一门被无量宗所灭的大仇,他心中大凛,忖道:“爹的尸体当年被我遗留在青城,不知金前辈有没有埋葬起来,我今日必须问她我爹的尸体埋葬之处,否则我将是不孝的大罪人了!”

    脑海之中意念飞驰而过,木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了开来。

    他左足斜跨一步,右掌一扬,施出“太阳三式”里的第一式“阳光普照”。

    但是他目光一闪,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披着黑纱的金筠音。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转,护住胸前,并把将要劈出的掌式收了回来。

    室内一片漆黑,金筠音站在门口,好似没有见到白长虹,喊道:“琼霜,你出来吧!”

    白长虹深吸口气,沉声道:“前辈,是我在里面。”

    金筠音吃了一惊,真想不到果然里面有一个男人,她诧异地问道:“你是谁?”

    白长虹道:“是我,白长虹——”

    金筠音面上黑纱一阵拂动,呃了声道:“白长虹,是你?”

    白长虹道:“前辈,别来无恙?”

    金筠音激动地跨前一步:“孩子,我找得你好苦……”人影一闪,华百陀怒道:“不要进房里去?”

    他大袖一拂,已将金筠音身子推开六尺,身形一闪,自己便进了房来。

    “小子!”他颔下长髯无风自动,飞飘起来,厉声喝道:“你竟敢闯入梦琼房中,我非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白长虹不多考虑,吭都没有吭一声,双臂一抖,左掌急劈而出,“嗤嗤!”之声响起,一股灼热的气体弥漫而出。

    华百陀双肩微动,身子向前欺进两步,左手阳掌往外一拂,右手阴掌往外一按,在这一翻一覆之间,一股回旋不已的劲道激荡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白长虹大喝一声,右掌倏地又是一掌拂出。

    他这下子始将“阳光普照”,这式完全施出,室内一片灼热的气体,顿时将华百陀向前冲来的身子挡祝但是随着那回旋激荡的劲道击来,他的心脉一震,忍不住胸中激荡的气血,退后一步。

    他初学“太阳三式”这等奇功,不能完全发挥它那至猛至刚凝聚浑身先天真火的威力,加之刚才情欲冲动,心潮几番波折,使得他心神劳悴不堪,是以不敌华百陀的“海外绝域门”中的“破玉手”。

    幸好他穿有“银镂宝甲”,否则他光是挨这一掌便会受伤。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迅捷无比的流动了一匝,骇然忖道:“想不到华百陀除了精通医术、埋伏、机关、布阵之学外,武功竟也如此高明,较之怒天尊者古雷可高明不少,我还以为大理国段氏的‘太阳神功’天下无敌,不料却依然不能击败这来自星宿海流沙门的怪人!”

    华百陀惊讶的呃了声道:“没想到小子你竟能提炼体内真火!”他厉声喝道:“这下更容不得你了!”

    话声中,他那佝偻的身子一长,有如鬼影似的一晃,指掌交挥,连击三式,有如滚滚江潮,汹涌无俦的攻了过来。白长虹脚跟一移,匆忙中连发七招,方始将华百陀那凶猛的攻势接祝他这七式武功,包含有少林、华山、武当、点苍四派奇技,双掌挥动中已将拳、掌、指、腿全部施出,却还退后半步之多。

    他的脸色大变,忖道:“我不能让他抢得先机,否则两百招之内我必处于挨打的地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脚下一动,横跨三步,蓄意攻出一式“烈阳炎炎”。

    就在这时,金筠音叫了一声义父,飞扑进来。

    华百陀喝道:“出去!”

    他身形一侧,右足迅疾无比的反踢而出。

    金筠音正冲了进来,冷不防华百陀会踢出这一脚,她身形一顿,脚下一个错步,闪开踢来的一足。

    华百陀头也没回,足尖一弯一勾,自一个奇妙的角度又踢了出去。

    他这一足踢出,并没有收回来,仅是往后伸长了三寸而已,但是金筠音已不及让开,脚弯一麻,整个身子被那飞来的一足踢出门外。

    她呃叫一声,挥开的右手碰到木门之上,砰的一声巨响,木门随着她往外踢去的势子,关了起来。

    室外的珠光立即被拒于门外,室内一片漆黑,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长虹一式发出,眼前便是一暗,他暗叫一声不妙,奋起全力攻出一招,身形一动,音即朝木门边横跨五步。

    他只觉室内劲风激荡,“咻咻!”怪响,一股尖锐如剑的犀利劲道穿过自己发出的劲风,朝墙上击去。

    “砰!”的一声巨响,灰尘弥漫,室内回音不停,震得耳朵都隐隐发聋。

    “白长虹,你跑到哪里去?”

    他好似看见白长虹挪身离开原来站立之处,话声一出,立即便朝白长虹存身之处扑来。

    白长虹在黑暗中凝立着,正在辨别劲风与灰屑之际,却已听到华百陀身随话到,攻了过来。

    凌厉的劲风似是一面巨网撒开,将他身子罩住,不容他再有空隙避开,周遭气劲更似利刃削上面来,生似要将他活活劈死。

    他骇然挥掌落指,凭着那急锐的功风,连攻七式。

    “砰!砰!砰!”一连三响,在黑暗中他们闷声不吭,连换三掌,连攻七式。

    白长虹重重的喘息一声,脚下连退两步。

    华百陀阴声道:“你再接我七招看看!”

    白长虹脚跟一撤,想要自右侧退了开去,但是却发觉自己已经退到了墙角边,再也无处可退了。

    他惊骇地忖道:“这七招下来,我非要破墙而出才能抵挡得了,否则一定身受重伤……”思潮飞快流过脑海,他不及多加考虑,反手要将射日剑拔出。

    剑光乍然闪过,长剑还未出鞘,他的胸前已着了华百陀一掌。

    这一掌来得毫无声息,等到手掌拍到胸前,他才感觉出来,但是华百陀掌劲一吐,已结结实实的击在他的胸上。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左掌骈合,重重地劈出一掌。

    这一式是他在急乱之中劈出的,根本不属于任何门派,但是在这黑暗之中的近身肉搏却颇具功效,一掌击出,“砰!”一声,劈在对方肩上。

    华百陀正侧首避开对方吐出的鲜血,不料白长虹在受伤之下还能出掌,如此距离又近,所以顿时便挨上一掌。

    他闷哼一声,退后一步,脚下踏着的砖石立即碎裂开来。

    一道剑光陡然闪起,白长虹已借着这一刹那间拔出射日剑。

    他一抖手中长剑,光华潋艳,如水洒出,随着他脚步一挪,剑光一敛,他已移身五步,肃然抱剑挺立。

    华百陀没想到白长虹年纪轻轻的便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功造诣,竟然挨了自己一掌而没倒下去。

    他心中微凛,吸了口气忍住肩头的酸痛,凝神望着白长虹。

    当他看到在淡淡的剑光下肃然捧剑的白长虹时,不由冷哼一声道:“你已身受重伤,若还不医治伤势,一个时辰后便会死去,嘿!难道我还看不出你这空有架子的剑式?”

    白长虹不料自己忍着内腑翻腾之痛而强自使出的“射日剑法”起手式,却未能瞒过对方。

    他心中大震,手腕微微一颤,忖道:“我现在顶多只能与他再拚三招,便会经脉断裂,气血崩溃,但是我却还得闯出室外去,这叫我如何是好?”

    华百陀何等狡猾,一见白长虹剑尖微微荡起一丝光芒,便知对方正强自撑持着,他冷冷地道:“现在老夫只要三招,便可将你杀死!”

    他话声未了,木门砰的一声推了开来,金筠音扑进房中,焦急地唤道:“长虹你有没有受伤?”

    室外的珠光映照进来,白长虹缓缓吸进一口气道:“我没怎样!”

    华百陀沉声喝道:“筠音,出去!”

    金筠音哀求道:“义父,你放过他吧!”

    华百陀阴阴一笑道:“我殚尽心机五十年来为的是什么?若是今日放走这小子,将来武林还有谁能制得住他……”他倏然侧首喝道:“白长虹,你别动!”

    白长虹缓缓收回自己跨出的脚步,缓缓地道:“你不要逼人太甚,华百陀!”

    他微微一顿,冷峭地道:“要知困兽尚有一斗,我岂会就此束手就缚?”

    华百陀冷漠地道:“想必千幻郎君朱衣已将我的企图告诉你了,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自大眉山庄逃走,小子,你死定了!”

    白长虹目光一扫已瞥见挂在床头的那幅画来,他眼睛一转已经计上心来,但是他的目光却装作直往门外望去。

    华百陀见白长虹两眼直往门外瞧去,还以他是想要趁机脱逃出去,他冷哼一声,往右连跨四步,将门口堵祝望着白长虹,他嘲弄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困兽之斗,是否能使我退后一步。”

    白长虹微微一晒,道:“老鬼,你上当了!”

    他身形一动,没向大门扑去,反而扑向大床而去。

    华百陀脸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怒骂一声,一式“抱玉沉舟”击出,身随掌走,也往大床扑去。

    白长虹双足一立床杆之上,大喝道:“住手!”

    华百陀一见白长虹握着长剑指向壁上的少女人像之上,他的脸上掠过一个痛苦的神情,怒喝道:“白长虹,你敢毁了我的画,我要把天下姓白的全都杀光!”

    白长虹木然望着暴怒的华百陀,对他的喝骂恍如未闻,他无动于衷地道:“你还要不要这幅画?”

    华百陀满头白发根根竖起,暴喝道:“我就算不要这幅画,也要将你杀死!”

    白长虹依然冷冷地道:“你要不要这幅画?”

    华百陀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狠声道:“你敢碰一下,我便将金筠音杀死!”

    金筠音骇然望着华百陀,她怎样也不会想到自己义父那样狠毒,心里一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白长虹冷冷的望着华百陀道:“你既然不要这幅画,那么我就将它毁去!”

    华百陀不料自己做事向来算无遗策,一辈子都在计算别人,现在却因一时疏忽,竟然着了一个年轻人的算计。

    他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只是不明了白长虹怎会晓得自己对那张画爱逾性命?

    他脑海之中转过无数的心计,但是却没有一条可以使白长虹从画上移开长剑的办法。

    他颓然道:“好罢,我放过这一遭,今天之内绝不杀你!”

    白长虹冷笑一声道:“天底下那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先拿出寸心毒草的解药来。”

    华百陀冷哼一声道:“你可别狮子大开口,若是超出限度之外,我拚着不要那张画,那你可别想我能饶过你。”

    白长虹淡淡一笑道:“我漫天要价,你可就地还钱呀,只要双方满意,生意也就可以成交了!”

    华百陀阴鸷地道:“你现在尽量得意,但是在我抓到你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白长虹微笑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管他干吗?”

    他的笑容突地凝住,脸上泛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张开嘴来吐出一口鲜血。

    华百陀双肩微晃,便要趁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跃上前去将白长虹击毙或者夺下他的长剑。

    白长虹双眉一竖,怒目倏张,大喝道:“且慢!”

    “嗤!”一溜劲风急射而出,华百陀身形陡然一顿,平空落了下来。

    那溜劲风朝向白长虹握剑之手射去,“噗!”的一声正好击中他的手腕。

    白长虹发出一声叱叫,但是他却左手一扬,喝道:“你要亲眼见我将这幅画毁去?”

    他右手微微地颤抖着,剑光烁烁,作势要向画上少女刺去。

    华百陀眼中掠过一丝痛苦无比的情绪,他深吸口气道:“你若有胆子,现在就可划下去!”

    白长虹微微一愕,随即冷笑一声道:“这还不容易吗?”他目光一撩而过,斜斜睨着华百陀,婉惜道:“像这种举世不多见的画要费多少作画人的心血?还得要把握住画中人那一丝甜美的微笑,和那一刹那纯真感情的流露,这真是不朽的杰作,那美丽,永恒的微笑本将不朽,若是毁了……”华百陀大吼一声道:“住口!”他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光,缓声道:“这是‘辟毒丹’,你拿去吧!”

    他把两颗蜡丸抛在床上,黯然低下头来。

    白长虹虽然利用华百陀的弱点取得辟毒丹,但是心里却很佩服华百陀那种数十年不变的真情。

    他暗忖道:“不管他是否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但是他对他所爱的人能够具有这种永恒不变的爱情便算是天下少有了,唉!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如此的专注去爱一个人?”

    他脸上毫无一点嘲弄的表情,肃然道:“我身负重伤,希望你能够将你刚炼好的‘长春丸’给我一颗,也好在我们下次见面时,不致束手被你所擒!”

    华百陀瞪了白长虹一眼,心中无限的愤恨都显露出来。

    白长虹自他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狠毒与愤怒,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噤。

    华百陀自怀中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火红的丸药,扔在床上,他冷笑道:“只要你落在我手中,我若不叫你受尽天下万毒之痛,誓不为人。”

    白长虹朗笑一声道:“我若是全身武功皆废,你抓到我也没什么意思,这样一来,我们下次见面时再斗智吧!我倒情愿被你抓到,尝尝万毒攻心的滋味如何,但是恐怕你不会再这么轻易得手吧!”

    他一挥手道:“现在请你到室外去!”

    华百陀凝望着白长虹,沉声道:“我若让你逃出三十里外,从此便不姓华!”

    白长虹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仅是默默地凝视着华百陀。

    他们俩人好似野兽互相对峙着,凝望了良久,白长虹淡然笑道:“我若走不出三十里外,便被你擒住,从今日开始我也不姓白了!”

    华百陀道:“大丈夫一言——”

    白长虹接道:“如白染皂,绝无更改。”

    华百陀不吭声,反身便往室外走去。

    白长虹略一沉吟道:“你给我们多少时间?”

    华百陀回过头来,揶揄地笑道:“两个时辰。”说罢,他飞快地走出了大厅。

    白长虹双眉皱起,略一忖思,才想起自己刚才未先问清时间,便与对方约好三十里之距的打赌。

    他忖道:“我以为今日已经谒尽心机取得胜利了,谁知道最后几句话仍然落入他的算计之中,看来我还得加紧锻练自己,才能适应这机诈狡骗的江湖……”他只顾自己在忖思着怎样才能说出华百陀的追蹑,忘了室内还有金筠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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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情深似海

    金筠音自闯进室内便一直靠在墙边,眼见白长虹在恶劣的局势下,面对着机智狡猾的华百陀还能利用急智扭转劣势,处处牵制着华百陀的行动。

    这个冷静的头脑,聪颖的智慧,正确的判断,不变的意志,正是一个成大功立大业的人所应具备的条件。

    在她的眼里,白长虹已不是当年那个背负着父亲尸体到处奔逃的可怜孩子,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这个时候,她想起当年在青城山时,自己要教他武功,而他却因想要学天下第一的武功而放弃了星宿海“流沙门”绝学。

    她那一丝欣慰的微笑尚未凝聚而成,却见到白长虹身形一颤,低沉而痛苦的闷哼一声,自床杆之上摔了下来。

    雪亮的剑光一闪,犀利的射日剑立即将那顶粉红的罗帐划破,彷佛红雾轻扬而开,噗的一声,白长虹仆倒在床榻上。

    金筠音脸色大变,飞身掠了过去,扶起白长虹,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的汗珠,紧咬着牙已是昏了过去。

    她怜惜的举起袖子替他把脸上的汗珠擦去,忖道:“尽管刚才曾为白长虹那种过人的勇气与逼人的气魄而赞叹,但是在此刻见到他这种样子,却依然忍不住要拿他当一个孩子看待。”

    她不及多想,拿起床上的两颗丸药,揑碎了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替他抚着胸,舒通一下气。

    望着他那英俊秀逸的脸庞,她的眼里射出了怜惜疼爱的光芒,轻轻地道:“这两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否则怎会由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机智勇敢、身怀绝艺的年轻侠客!”

    她的脑海之中立即浮上了当年初遇点苍神剑谢冰清的情形,那时的他正当盛年,豪气勃发,英武绝伦,年纪轻轻的时候便已执掌点苍一门。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凄艳哀婉的微笑,暗自忖道:“当年谢郎挟着神剑绝艺来到中原,却因为自己已经入了道门,所以对江湖上的美女丝毫不假辞色,而获得铁石郎君的绰号——”她轻叹一口气道:“唉!他虽然身为点苍掌门,却依然对我如此钟情,宁愿丢下一切而陪我邀游天下名胜,这种深情岂是仅像海一样深?可是我连他埋骨于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的黑亮的眸子里泛起了泪水,喃喃道:“谢郎,你身为掌门中人还能不顾传统,抛却掌门之尊,唉!天下又有谁能晓得点苍栖霞子就是你呢!”

    在这幽静的室内,她的思潮流泻奔腾,脑海里尽是当年点苍神剑谢冰清的影子。

    二十多年来,这令她怀念不已的人,依然是如此鲜明的浮现在脑海里,从白长虹身上她依然可以看见谢冰清仗着射日剑傲视天下的雄姿。

    那是一种令人永远不能忘怀的景像——

    她举起袖子擦了下挂在脸上的泪水,视线转到了深刺进床杆的射日剑上。

    那犀利而烁亮的剑锋在淡淡的珠光下,有似一汪秋水不停地潋动,流霞浮于剑刃之上,眩人眼目。

    她感慨地拔起长剑,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剑柄上的鲨皮,闭上眼眼,她仿佛觉得自己仍然是在十五岁的黛绿年华,依偎在谢郎的怀里,轻轻抚着他那健壮的胸脯——“唉!”她低喟的叹了一口气,悒郁地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雪白的玉手,将那被褥上的辟水珠拾了起来。

    剑气珠光互相辉映,照得她轮廓鲜明的脸庞更加美丽,恍如玉石雕成的一样。

    浑圆的大珠在她柔软的手掌中滚动着,她讶然一笑,忖道:“我今天的感触怎会如此之多?竟然忘记了自己已是快四十的人,光是回忆起那古老的悲剧——”一个意念有如电闪掠过脑际,她忖道:“琼霜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孩子,我曾为了找寻白长虹的下落,而叫她冒着白长虹的名字闯出个忘情剑客的绰号,为什么我不将她和白长虹撮合一起呢?”

    一想到卫琼霜,她立即记起自己曾于昨晚命她到地道里,要追问千幻郎君关于当年谢冰清的生死之事。

    她霍地立了起来,焦急地忖道:“呃!我倒没记起自昨晚进庄里后,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唉!怎么我一见到白长虹,便高兴得把她给忘了。”

    她咬了下嘴唇,将射日剑插进白长虹的剑鞘里,身形一转,托着辟水珠,往门外跃去。

    “嗯!”白长虹呻吟一声,睁开眼来,他楞了一下,四肢一展,便跃下了床。

    金筠音闻声回首,一见白长虹竟能自床上跃起,她欣喜地叫道:“孩子,你好了?”

    白长虹呃了一声,道:“前辈,那华百陀呢?”

    金筠音缓缓走了过来,慈爱地凝望着白长虹,赞道:“想不到一别两年,你便学会如此高强的武功,尤其在劣境中,还能仗着你的机智将我义父逼走。”

    白长虹脸上一红道:“本来我是不该以这种卑劣的手段逼他出去的,但是我若不如此做,生命便将不保。”

    金筠音摇摇头道:“不!一个人在面临生命存亡的关头,任何手段都不能算卑劣的——”她苦笑着道:“你若是不抓住我义父的弱点,连我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他一向最忌讳人到这个房间里来的。”

    白长虹心里虽在奇怪金筠音怎会是华百陀的义女,但他却不好开口问她。

    他略一思忖,脸色凝重地道:“金前辈,请恕晚辈放肆,因为华百陀与我点苍甚至天下武林都有利害关系,将来晚辈与他必成兵刃相见的对峙,那时尚希前辈——”金筠音挥了挥手道:“你不要说下去了,我晓得你的意思!”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已是将近四十的人,自谢郎死后,便是心如槁木,我会在将令尊埋葬之处告诉你后,遁入空门,不再重履人世,你别以为我会介入其中而为难——”白长虹心中所郁积的问题,此刻已如轻烟飘走,而显得开朗起来,他缓缓吸了口气,道:“两年之前,晚辈不孝,未能亲自将家父遗体下葬,有劳前辈代为安葬,请您受白长虹一拜——”他双膝一弯,便待跪下朝金筠音伏拜起来。

    金筠音赶忙伸手将他扶起道:“白贤侄,你不需如此,等下我也有一事拜托你。”

    她幽幽地道:“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之事,便是至今仍然不晓得谢郎的生死如何,我记得他当年别我而去时正是携带着射日神剑,现在你——”白长虹沉声道:“义伯父已经死于青城山巅——”他话未说完,金筠音全身一颤,退了一步,两眼之中泪水立即涌了出来,手扶着床杆,颤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还有其他八派掌门呢?”

    白长虹肃然道:“他老人家是被钜烈的毒药毒死,其他八派掌门一齐都是死在一个洞岤之内——”金筠音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睁着一双泪眼凝注着白长虹,在他那沉痛的声音中,她可以想像到当年谢冰清和其他八派掌门一齐中毒而奔逃于青城之巅,终于毒攻心脉而倒在幽暗的洞岤里死去的情形——她喃喃道:“有谁能够使得他们全都死去?谁有这种弄毒本领?”

    白长虹沉痛地道:“他们全都中了卑劣的暗算,并非是武功不如人——”金筠音沙哑着声音,大声问道:“到底是谁暗算他们?”

    白长虹犹疑了片刻,一时无法决定到底是否要将华百陀与赤足神魔共同在青城山上施出诡计毒害九大门派掌门之事说出。

    门外噗的一响,传来了华百陀阴沉的声音:“姓白的,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白长虹神情一震,凛然望着门外,他在这时才被华百陀提醒了与他约好两个时辰内不加害自己,而任由自己逃出大眉山庄之事。

    他悚懔地忖道:“现在我若是将他暗害九大门派掌门之事说出,恐怕他会推翻自己的诺言,现在便不让我出去,甚而连金前辈都会死在他的毒手之下。”

    心念电转,他提声道:“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别在地道之中逗留,否则,我也可以破坏我的诺言。”

    室外响起华百陀的声音:“小子,现在任你发狂,等下我不剥了你的皮,让你忍受天下五种毒刑,哀号三日三夜才死,我就不算华百陀。”

    声音渐去渐杳,白长虹冷哼一声忖道:“纵然我现在敌不过你,但是我将你们个个击破,让你们不能联合起来,图谋中原霸业。”

    金筠音凛骇地道:“想不到他会是如此毒辣,二十多年来我竟还以为他是个仁心慈蔼的神医,替天下病者解除痛苦。”

    白长虹嘴唇颤动片刻,想要说出华百陀毒辣阴险之处,但是他终于抑止了这个意念。

    他暗暗思忖道:“现在该是我设法逃出大眉山庄的时候,首先我要使得华百陀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好让金前辈逃走!”

    金筠音镇定了自己的情绪,擦拭一下眼泪,道:“长虹,我现在告诉你,令尊的遗体我已经火化了——”白长虹惊愕的抬起头来,凝望着金筠音。

    她苦笑了下道:“当晚我与古雷力拚二百招后,以琴音对峙他的铁筝,最后虽然将他击败,我却也已受伤,实在无力将令尊尸体携下青城——”她微微一顿道:“所以在我行到山麓之际,我将令尊遗体交予慧觉老尼火化,骨坛存放于慧觉奄后院竹林中,你去时可找慧觉老尼,她会将遗骨交你。”

    白长虹感激地流涕咽声道:“谢谢前辈!”

    金筠音被白长虹那诚恳的态度所感动,她轻叹了口气道:“孩子,我很惭愧没能将令尊遗体安葬在名山之上,以致不能使令尊冥中之灵获得安息,所以我在下山之后便日夜的设法找寻你,冀求你的宽耍”白长虹想起了当年自己手抱父亲遗体下山之时,混身全是伤痕,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

    他泪水盈眶,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惨痛,但是他却紧紧的握着双拳,将这股椎心的痛苦忍下了。

    “我一定要慢慢的对那些人施以报复,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的剑总会面对着他们!”

    他默默的祈祷着自己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够早日安息。

    金筠音缓缓的别过脸去,擦拭一下泪水,轻轻地道:“据我所知那慧觉老尼出身峨嵋,可是她不知何时却获得一本佛门失传的绝艺,当年由达摩老祖自天竺携来中原之‘易筋经’手抄本——”她的神色凝肃道:“但是那慧觉老尼古怪异常,无论如何也不肯将那本秘笈拿出,惟有以唐三藏法师的一颗舍利子,方始能与她交换那册抄本。”

    白长虹知道金筠音为何又要提到达摩老祖的“易筋经”来,他诧异地望着她,想要探寻她的真意何在。

    金筠音道:“点苍剑法失之过于刚猛,刚极则易折,遇上绝顶内家高手,就不能在绵长的内力下讨得好去。”

    她话声一顿道:“所以我认为你该学习易筋经上所记载的内功心法。”

    白长虹婉拒道:“晚辈也知道少林的内力悠长,但是——”金筠音没等他把话说完,接着道:“今日少林的内功心法,实在已仅存皮毛而已,你所需要的是那种真传的心法!”

    她厉声道:“你若是不想和谢郎一样被钜毒所害就要练成那种内功!”

    她见到白长虹脸上尽是惊愕的表情,歉然道:“我是对你关心太切,所以也责之较严——”她柔声道:“可是我希望你能成为天下第一之人,孩子,你不是一向就如此想吗?”

    白长虹默然的点了点头,应诺道:“我会学会‘易筋经’,一定不辜负前辈您的一片好心。”

    金筠音道:“现在我告诉你那颗舍利子存于何处。”

    她左右顾盼了一下,举起左手的辟水珠,右手虚虚在空中写了几个字。

    白长虹啊了一声道:“原来就是那慈云——”金筠音食指一按嘴唇,禁止白长虹说下去,轻声道:“我曾命琼霜数次藉着进香之名与那老和尚论经,但是尽晓得舍利子确实在神龛之中而不知道哪一颗是三藏法师的舍利子,这要靠你自己的智慧了!”

    白长虹想起前两天刚自青城山下来,便是在成都府门遇见卫琼霜到城外善化寺进香——脑海里一掠闪进卫琼霜的影子,他立即想到刚才因为自己情欲冲动,撕裂她亵衣的情景来。

    金筠音没能察觉出他心中的意念,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我那徒儿长得美丽无比,又聪慧灵巧,与你相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你没见过她——”白长虹打断她的话,问道:“前辈,我刚才向华百陀要来的两颗药丸呢?”

    金筠音愕道:“我已经让你服下了,因为我晓得寸心毒草是非常——”白长虹头上涌起汗珠,急速奔到床边,将棉被一掀。

    一束长发披散在被褥之上,卫琼霜满脸红霞,仍自闭着双眼沉睡着。

    他咬了咬嘴唇,伸手将她的右手脉门握住,略一探查,发现她的脉搏跳动依然如常方始松了一口大气。

    金筠音看到白长虹像是发疯似的奔到了床前,翻开棉被竟然露出一束女人的长发。

    她吃了一惊,没想到白长虹屋里还暗藏春色,她皱了下眉头,想要看看那被盖在被褥下的女人是谁。

    “啊!”她忍不住叫道:“琼霜!是你?”

    她身形一动,往床边退去,定神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徒儿,川督的千金卫琼霜。

    当她见到卫琼霜脸颊通红,双目紧闭,心中惊愕地喊道:“琼霜,你怎么啦?”

    白长虹手足无措,嗫嚅道:“前辈,她是——”“啊!”金筠音把被褥一揭开,只见卫琼霜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躺卧着,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

    白长虹满脸通红,道:“她是被——”

    金筠音一点都不考虑,伸手一巴掌,往白长虹脸上掴去,怒骂道:“真想不到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叭!”的一声,白长虹一愕,眼中泪水立即涌出。

    他悲愤地大吼一声,反手拔出长剑,有如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大吼道:“华百陀,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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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破玉神功

    木门砰的一声被击得破裂碎开,白长虹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留下了震怒惊愕的金筠音与沉睡未醒的卫琼霜。

    望着破碎裂开的门板,她喃喃道:“真想不到他会如此,真想不到——”门外传来白长虹悲愤的吼叫,尽是在怒唤着华百陀的名字。

    她这时对白长虹极端失望,根本也就不顾及他面对华百陀后会有什么情形发生仅是为自己刚才的幻想破灭感到失望。

    这时,她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最使她忍受不了的就是,她自进了屋后,那么久,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被褥下还藏有人。

    她恨恨地道:“算我瞎了眼,将他看成如谢郎一样,是个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男子汉,没想到他竟是个j佞的小人,我还想要把琼霜许配给他呢?”

    她愈想愈恨,举起手里的珠子便待往墙上掷去。

    珠光一闪,在她眼前划上一道圆弧,她的眼中彷佛被这道珠光照亮,突然忖道:“琼霜是易装进来,怎会被他发现是女子?而且他刚才衣裳还很整齐,如果他要凌辱琼霜,必须先要脱去身上穿的银甲才对——”握紧了辟水珠,她思忖道:“如果琼霜被他凌辱,床上必会有斑斑痕迹,我好像并没有看到落红片片——”她自己的脸都红了起来,赶忙掀开棉被,再详细的查看一番,这才发现卫琼霜果然仍是白璧无瑕,蓬门未开——她吁了一口长气,忖道:“没料到面对如此美丽的胴体,白长虹竟会丝毫不动心,一点都没有侵犯她——”她这时意念急转,对白长虹的看法起了完全相反的转变,故而也就对他的安危关心起来。

    掩上棉被,她的目光爱怜的望着卫琼霜那嫣红的脸靥和乌黑柔软的长发。

    这时,她又有点恨白长虹了,因为他竟会对这么美丽的女子,吝于一顾,而这个美人却正是她心爱的徒儿。

    她暗忖道:“我不相信长虹见到琼霜如花的脸靥,似玉的胴体,一点都不动心,难道他真如古时候的柳下惠,坐怀不乱?”

    其实她不晓得白长虹曾经多次经历心灵的熬煎,忍受多少次理智与情感的互相冲击,结果却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