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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百毒谷!”

    白长虹刚才正在为这两个奇人的迅捷如电奥秘无比的绝技慑住心神,这时候不料欧阳空竟开口骂起人来。

    那粗鄙的语句话使得他皱眉不已,他暗忖道:“这老人家也真是个怪物,说话一点都不考虑,乱骂一通……”夏馥萍轻皱秀眉,叫道:“喂!老怪物,你怎么能这样骂我爹爹!”

    欧阳空一瞪眼道:“这还不是你那王八羔子的老毒物……”夏馥萍蛾眉倒立,叱道:“你还敢乱说,我要把你……”欧阳空舌头一伸,赶忙脸上堆笑,拱手道:“不敢,不敢,姑奶奶你嘴上留点德吧!”

    白长虹觉得奇怪无比,想不到欧阳空这等高强的本领、豪放不羁的性格竟会害怕夏馥萍。

    他目光一转之际,突地接触到两道冷飒的寒芒,顿时好似全身都掉入冰窟,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黑衫老者望了望白长虹,冷漠地哼了一声道:“是这个小子扯断蛛丝放你这个老烟虫出来的?”

    欧阳空得意地道:“嘿!你以为可将我困上个八十年,让我老死洞里?没想到真有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混小子放我出来吧?”

    那黑衫老者沉声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他不问白长虹会不会武功,显然他是相信欧阳空不会说谎话的,因为过去十七年来他能靠着那八根蛛丝,便困住了欧阳空,也就是仗着欧阳空一诺千金永无更改的怪脾气。

    白长虹望了望那黑衫老者,理都没有理会。

    那黑衫老者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铁青着脸色道:“馥萍,他是怎么进来的?”

    夏馥萍脸色微变,红润的薄唇嚅动了一下,呐呐地道:“爹,他……”“哼!”那黑衫老者沉声道:“他怎么啦?快说!”

    白长虹一见夏馥萍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说道:“在下白长虹,是走路来的!”

    那黑衫老者眼神中的锋芒骤然大盛,盯住白长虹说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他说话之间,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欧阳空怪叫道:“王八羔子,老毒物你想以大欺小,嘿!他可真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罗!”

    那黑衫老者举起的手掌慢慢变为漆黑,在阳光之下闪出慑人的诡异光芒。

    欧阳空喝了一声道:“你这手毒功还是老样子,别来显威风给后辈看了,让我见识见识这么多年来,你这手阴毒掌功有何进步?”

    他左手一带白长虹道:“你走开点,那老毒物比狼还狠,就因为心毒如蛇,所以才能当上毒门的掌门人!”

    白长虹惊诧道:“他真是毒门掌门人?那么是夏馥萍的……”欧阳空瞪眼道:“你真不知道他就是那小鬼精灵的老子,毒神夏巩仞?”

    他眼珠乱转,嘴角似笑不笑地道:“我也想不到这王八羔子的老毒物会生出这个像朵鲜花似的大闺女,看来真是他xxxx的祖上积德!”

    毒神夏巩仞脸上颜色变了几次,他几乎要被欧阳空气得吐血,大吼一声道:“老烟鬼,吃我一掌。”

    他挥掌,犀利的劲风削将出来,带着一蓬腥臊之气洋溢而出。

    欧阳空一拉白长虹,连退十步之外,道:“你退得远一点,别让毒风碰上!”

    他说话之间大烟杆朝羊毛皮袍的背后领子一插,双掌一搓缓缓拍了出去。

    劲风旋激而出,尖细的啸声响起,欧阳空随着双掌抖出之势,连跨八步而去,在地上留下了八个深深的脚樱“砰!砰!砰!”

    一连三声巨响,有似闷雷暴起,欧阳空双掌突然悬在空中与夏巩仞那双乌黑的手掌相触,立即,他们双掌贴住没有分开。

    夏巩仞眼中射出骇人的锋芒,手上变得更加乌黑起来,一条条的青筋暴起,有如蚯蚓似的蠕蠕而动。

    “哼!”

    欧阳空闷哼一声,全身灰黄的毛袄一阵波动,每一根羊毛都竖了起来。

    夏巩仞脸上渗出点点汗珠,脸色变得苍白……欧阳空满头乱发倏然竖立起来,他有似狂牛般的跨前两步,双掌一抖,大喝道:“去你奶奶的蛋!”

    夏巩仞脚下一浮,被那股大力一推,直飞十步之外,几乎跌倒于地。

    欧阳空满头乱发软了下来,他深吸口气平静地道:“十七年来,你这毒功也不见得有何精进!”

    他疾行两步,烟杆一兜,沉声喝道:“你且看我这一招!”

    杆影一立,陡然之间,那枝大烟杆自一个奥秘的方位击出,他的巨大的身形有似陀螺疾转,杆影纷乱。

    夏巩仞闷哼一声,身形一晃,却连连翻起四个筋斗,又跌出七步之外。

    夏巩仞尖叫一声道:“爹!”她忍不住跑了过去。

    夏巩仞翻身跃了起来,脸孔铁青地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欧阳空嘿嘿冷笑道:“怎么?摔了四个筋斗还嫌不够?哼!若不是看在你那宝贝女儿面上,早就叫你躺在地上了!”

    夏巩仞冷涩地道:“你今日也别想走出百毒谷了!”

    他目光一闪,又道:“这谷里我已埋伏了二百门人,布了五个毒阵,就算你胁生双翅也逃不出去!”

    欧阳空瞪大双眼道:“夏巩仞,十七年前我们是怎么约定的?”

    夏巩仞傲岸地道:“我们是约好你若能挡得我所施之毒两天之久,便算我输,否则你要被我囚困起来,直到有不会武功的人将那蛛丝扯断方始能够恢复自由!”

    欧阳空哈哈大笑道:“就这么这一句话,我现在是否恢复自由了?”

    “一点都不错!”

    夏巩仞阴沉地望了下白长虹,目中尽是怨毒之意。

    欧阳空脸上笑容忽敛,正色地道:“那么你还要来这一套,岂不是有背誓言?”

    夏巩仞睨着白长虹,冷冷道:“但是我并没有说可以留下那个放你出来的人!”

    欧阳空一楞,心中勃然大怒,顿时双眉耸起,泼口骂道:“好个王八羔子老毒物,你的心计用得好深!怪不得筱芳……”毒神夏巩仞脸色一变,日中射出凶毒的神光,狠声道:“你说什么?筱芳怎么啦?”

    欧阳空也好似知道自己失言,他闭上嘴巴,左手抓了抓乱草似的大胡子。

    夏巩仞迈进一步道:“老烟虫,你今日若不将这句话交待清楚,我拚了毒门自江湖除名也要将你们留下!”

    欧阳空秃眉一斜,怪叫道:“姓夏的,你少神气,我再叫你吃上一记‘颠倒乾坤’,翻你二十个大筋斗!”

    夏巩仞怒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关了你这十七年,竟然被你练成这种功夫!”

    他眼睛一瞪,狠声道:“但是你若想凭着这个便能离开此地,除非要使毒门弟子死绝!”

    夏馥萍浑身一颤,叫道:“爹,你为什么……”夏巩仞猛然侧身,厉声叱道:“走开!谁叫你多嘴?”

    白长虹只见夏馥萍满脸惊惶错愕,掩着脸哭泣地踉跄而走,他的心里立刻泛起了一股愤意。

    陡然之间,他踏前一步,喝道:“且慢!”

    夏馥萍愕然回过头来,眼里闪烁着泪光诧异地望着他,脸上两道淡淡的泪痕使得她看来更是令人怜惜。

    白长虹眼光闪过她娇柔的身躯,凝注在毒神夏巩仞的脸上,此刻,他只觉心里充溢着愤慨,再也不怕对方那冷峻冰寒的眼神了。

    他沉声道:“你身为一门之长,竟然不明是非,不守信诺,死死的纠缠着欧阳前辈,这等行为连一个武林后辈也不致如此,哼!真亏得你能说得出口!”

    夏巩仞怒道:“小子,你说什么?”

    白长虹大声道:“我说你卑鄙无耻,不知认错,竟然要整个毒门弟子都为你一人的私欲而卖命!”

    夏馥萍尖声大叫道:“长虹……”

    一道黑影回空而来,窒人的腥风似巨山倾倒当头压下,白长虹语声立时一顿。

    欧阳空怒喝道:“鼠辈敢尔!”

    一道杆影排空击出,那股沉猛的劲风立即回旋而开,好似被一层铁壁挡住一样,未能攻了过来。

    一溜乌影嗤地一声而起,那道黑影立即倒飞开去。

    “啊!”

    凄烈的惨叫声中,欧阳空左掌一竖,已与夏巩仞对了六掌。

    他怒目道:“好个不要脸的老毒物,竟敢暗算一个手无寸铁、不晓武功的后生晚辈。”

    夏巩仞涌身后退,迅速地侧首望了一眼,已见自己门下外三堂的红蜴堂主头骨被欧阳空击碎,流得满脸鲜血死去了。

    他阴森地一笑,撮唇一呼,霎时之间,那站在远远的毒门弟子都围拢过来。

    他喝道:“布青蛇、金蜈两阵!”

    他顿了顿,侧首问道:“白蜍堂主彭玉钦何在?”

    一个瘦削老者自他身后走了过来,拱手道:“彭玉钦在此听令。”

    夏巩仞问道:“你刚自点苍赶回来,昨晚辛劳了,先带你堂下弟子下去休息!”

    那颔下有着山羊胡须的彭玉钦应声道:“领门主令谕!”

    他答了一礼,又道:“无量宗主吴剑南送来之千年茯苓两株,及黑翼金尾蜂三笼已经带回交与孟长老。”

    夏巩仞道:“嗯,我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

    白长虹见那白蜍堂主彭玉钦就要走了,忙叫道:“站住!”他然后问道:“你可是受吴剑南之请,到点苍去的……?”

    彭玉钦侧过头来冷冷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上全是轻蔑的表情。

    白长虹焦急地问道:“点苍是否没有人逃生?”

    彭玉钦阴阴地道:“哼!点苍弟子三百余人,没有一人逃得脱钜毒、烈火与兵刃之下,从此点苍自江湖除名!”

    白长虹心头大震,几乎要昏倒过去,他的眼眶濡湿了,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怒火。

    他怨毒地凝视着彭玉钦,坚毅地道:“我也要将毒门全部毁灭,自江湖除名!”

    转脸怒视夏巩仞道:“姓夏的,你等着吧!”

    夏巩仞嘿嘿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是点苍派的弟子?”

    白长虹擦了擦流下脸颊的眼泪,道:“你不须多问,五年之内,我必定会亲手杀死你!”

    “啊!不!”夏馥萍尖声叫道:“白长虹!你不能这样!”

    夏巩仞叱道:“彭玉钦,把她带回去交给她师父!”

    白长虹望着夏馥萍哭泣离去,但是他却不敢多看,低下头来,他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他心中喃喃道:“我与你已是仇人了,我再也不能见你……”欧阳空一拍白长虹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别哭,你若是喜欢那小妞,别怕!我一定尽力帮助你!”

    夏巩仞脸色铁青,道:“今日你们还想出得去?”

    他一挥手,那些玄衣短衫的毒门弟子,都各手持一个竹筒缓缓的行了过来。

    欧阳空目光一闪,毫不在意地道:“就凭这区区毒物,便想要我们留下?”

    夏巩仞理都没理欧阳空,大喝一声道:“母蛇出洞,金蜈行空——”那前面一排毒门弟子立时将手中竹筒往地上一抛,霎时一条条的小蛇自竹筒口钻了出来。

    “嗡!!”

    刺耳的怪声倏然响起,空中一片金光闪烁,数不清的金翼将日光都遮蔽住了。

    白长虹抬头一看,只见那飞在空中的都是一条条生着翅膀的金黄铯蜈蚣,顿时脸色大变。

    欧阳空左手往怀里一掏,一道银光闪烁而起,他肃容道:“小子,快将这银软甲穿上!”

    白长虹看见欧阳空手里拿的是一件背心似的软甲胄,银光闪闪,不知是什么东西织成的。

    他还在猜疑之际,夏巩仞大喝一声道:“老烟鬼!你敢将我的银缕宝甲偷去?”

    欧阳空大烟杆往外一挥,道:“小子,你还不快穿上,否则会给这些毒物咬死!”

    白长虹赶紧将那银色软甲接过手中,也不管为什么那软甲如此寒凉,往身上便套了上去。

    欧阳空得意地道:“我挖了条地道通到你那宝库里,把你们库里值钱的东西都搬来了!

    喏!这是殷时的小香炉,这是汉时的古玉块……”他从怀里一样一样的掏出许多东西,又一样样的塞进怀中。

    夏巩仞身为毒门掌门,弄毒功夫高明无比,在江湖上被尊称为毒神,可从未被人这等侮辱过,刚才连翻几个筋斗已算是丢人了,现在又被欧阳空当面嘲笑一番,气得他几乎要吐血。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欧阳空会挖个地道潜入宝库之中,将自己心爱的珍藏古物盗了出来,所以一时之间,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欧阳空做了个怪脸,道:“我们这样融洽的相处了十七年,照理你应该送点礼物给我,作为惜别的纪念,所以我干脆拣我自己喜欢的拿,这样你也自在,又不会失礼,老毒物,你说可对?”

    夏巩仞大吼道:“对你的屁!”

    他脸孔胀得通红,一挥手道:“黑蛛堂主龙在田、青蛇堂主靳平、金蜈堂主古洪、蓝蜥堂主宋学彪,听令——”在他身后立着的四个身穿四种颜色衣衫的老者齐都拱手为礼,沉声道:“听门主令————”夏巩仞右手中指之上,戴着一枚雕着撩牙鬼头的硕大指环,随着他右手抖动,指环之上泛出乌黑的光芒,闪烁生辉。

    他脸上肌肉不断的扭曲着,强自抑制住激动的情绪,沉着嗓音喝道:“布下千毒大阵!”

    黑蛛堂主龙在田长啸一声,身形急翻而起,朝北边跃去,青蛇堂主靳平轻哼一声,往东方跃去。

    金蜈堂主古洪怪啸一声,往南方跃去,蓝蜥堂主默然不吭一声,身形一侧,跃向西方而去。

    他们行动迅捷无比,霎时便在那些毒门弟子之外立好,齐都神情肃然的凝注在场中的欧阳空身上。

    夏巩仞咬牙道:“今日我要使你们尸首无存,挫骨扬灰……”欧阳空秃眉一扬道:“好毒的老毒物,你关了我这么久,使我受尽了孤寂寥落之苦,今日我没把你宰了,你倒要使我们挫骨扬灰……”他话声未了,夏巩仞大喝一声,刹那间,一阵柔细的笛音响了起来,蠕蠕而动的青蛇,齐都昂着头缓缓爬行过去。

    满空嗡嗡之声大响,那些长着细薄翼片的百足金蜈,也齐都迂回攻袭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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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苦因比丘

    欧阳空大喝一声,左掌划起一个大弧,回旋劈将出去,掌劲如刀削出,顿时将空中飞扑而来的金蜈击得掉落不少。

    他左掌迅捷地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玉瓶。

    夏巩仞怒喝道:“老烟鬼,你拿的是什么?”

    欧阳空哼了声道:“海南龙涎香!”

    他飞快地将玉瓶塞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齐都倒进烟锅之中。

    夏巩仞大声喝道:“快将金蜈收起!”

    欧阳空手持火石,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太晚了。”

    一点火光爆出,射在烟锅之中,一缕轻烟立即袅袅而起,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散开来。

    那些飞在空中的金蜈正在往下飞袭之际,突地一阵马蚤动,纷纷敛着金翼急速坠下地来。

    白长虹被那股浓郁的香味一熏,胸中舒畅无比,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两口。

    欧阳空眼光闪处,瞥见白长虹不停的深呼吸,他怒骂一声,飞起一掌掴在白长虹脸上。

    白长虹身形一晃,几乎跌倒于地。

    他剑眉一扬,抗声道:“你干嘛打我?”

    欧阳空骂道:“王八羔子!你想找死?这龙涎香可是吸得的?你没看见那些蜈蚣?”

    白长虹抬头一看,只见满空密密的金蜈此刻掉落大半,其余的都四散逃走,翕动的翅膀也都显得软弱无力。

    他惊讶地道:“这香……”

    欧阳空道:“这是海南的龙涎香,最是这些毒物的克星,但是人也不能多吸,否则会经脉抽搐而死!”

    夏巩仞咬牙切齿,望见那些畏缩不前、蜷曲着身子的青蛇,气得直发抖。

    欧阳空睨了一眼道:“老毒物,你可没想到我会把你宝库里的龙涎香也搜出来了吧!”

    他狂笑一阵又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巩仞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金蜈堂主古洪飞跃过来,惊道:“门主,你怎么啦?”

    夏巩仞擦了擦须上的血渍,道:“你们守住自己的方位,今日我非要亲手将他杀死,否则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金蜈堂主斜睨了欧阳空一眼,肃然道:“门主,你要施出‘无影之毒’了?”

    毒神夏巩仞沉声道:“你走开一点。”

    他撮唇一吹,发出一阵怪音,刹那间毒门弟子都走个干净,那些青蛇也都纷纷躲进草丛中望着这边。

    欧阳空手持大烟杆,脸色立即凝重起来,他喃喃道:“无影之毒,无影之毒……”他昂起头来,问道:“老毒物,你又想要玩什么噱头?难道就凭这句话便能唬住我不成。”

    夏巩仞双掌一搓,目中射出凶残的光芒,凝视着欧阳空,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才缓缓地向前走出两步。

    欧阳空心中忐忑,一推白长虹道:“你走开点,老毒物要跟我拚命了!”

    夏巩仞低喝一声,身形陡然疾转,黑色的大袍一阵抖动,身子已跃在空中。

    欧阳空脚下一旋,正面对着毒神夏巩仞,但是当他瞥见那玄黑色飘起的大袍时,脑中灵光一现,不由暗叫一声道:“不好,这王八羔子占住上风,是想要利用风力将那毒粉洒出。”

    他大喝一声,身如急矢弹起,大烟杆挥动之下,连攻八杆,有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威猛无俦的卷将过去。

    夏巩仞冷哼一声,十指骤然一弹,十缕劲风成束射出。

    欧阳空清吟一声,身形平空移出六尺,避开那束劲气。

    夏巩仞大袍挥展,一阵轻风飘过,带着一股清香。

    欧阳空只觉胸口一闷,全身都痒了起来,他大叫一声,烟杆急划而出,奥秘无比的击了出去。

    “嗤啦!”一声,烟锅划破那扬在空中的黑袍,敲在夏巩仞胁下的“志堂岤”。

    夏巩仞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叭哒!”一声摔在草坡之上。

    欧阳空顺着烟杆敲出三式,回空翻了两个筋斗,飘身落在地上。

    白长虹见欧阳空仅在这一会儿,满脸都泛上了黑色,可怕得很,他嗫嚅道:“前辈,你中毒了?”

    欧阳空闷声不吭,迅捷地蹲下身来,拾起掉在地上的金蜈残骸,看都不看,便往嘴里塞去。

    这时那分立四处的四个老者齐都大惊失色,飞跃而来。

    金蜈堂主古洪躬身将夏巩仞扶了起来,只见他脸如金纸,气息微弱,大声喝道:“门主已经受伤,别放过那老鬼,我先送他去大厅。”

    黑蛛堂主冷冷一笑道:“这老烟鬼纵然武功绝高,但是已经中了门主的无影之毒,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他身形一晃,左掌一扬,已将白长虹腕脉擒祝蓝蜥堂主宋学彪狠声道:“先宰了这小子!”

    青蛇堂主靳平冷冷地道:“要他尝一尝五毒攻心的滋味!”

    他右手小指一划,那长长的指甲在白长虹腕脉上一划,反手一挥,打了白长虹一个耳光。

    白长虹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他一张嘴,一口血水朝靳平脸上吐去。

    青蛇堂主靳平身形一栘,闪了开去,怒骂道:“小杂种,我先杀了你。”

    黑蛛堂主龙在田伸手一拦道:“他身上穿着银镂宝甲,多挨几下也没有关系,你又何必糟蹋力气呢?快将他身上的胄甲剥下来!”

    蓝蜥堂主宋学彪睨了趺坐在地的欧阳空一眼道:“那老烟虫呢?”

    青蛇堂主靳平右掌一竖道:“我去给他一掌,叫他早点送命。”

    黑蛛堂主龙在田狞笑道:“小子,你瞧瞧这是什么?”

    白长虹只见龙在田右手上盘着一只有巴掌大的蜘蛛,正自蠕动着八只长足,缓缓爬动。

    龙在田默然不吭,右手一抖,那只蜘蛛牵着一条细丝跳在白长虹的颈上,张嘴便咬。

    白长虹被靳平一指划在脉门,毒性灌了进去,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但是这时那只黑色蜘蛛跳上他颈上,他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那尖锐的痛楚。

    他痛苦的呻吟一声,无助地望着那高举右掌的靳平,一步步的向欧阳空逼去。

    此刻,他心里又一次的可以感觉到不会武功的痛苦,感到受人控制自己生命的难过。

    他暗暗发誓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找到爹爹,跟他学武功,因为这是一个不讲真理,只讲力量的世界……”其实他还不知道,在江湖上处处充满着欺骗诡诈、血腥残杀的,当他要投身江湖时,他必然不能避免这些,同时,他也必须先学会这些,否则他将不能生存。

    蓝蜥堂主狰狞地狂笑,道:“小子,你再尝尝我的蓝蜥吸血的味道如何?”

    他自胁下的革囊里将一条长有尺许的蜥蜴提了出来,在白长虹眼前晃了一晃。

    那条蜥蜴身上有两条蓝色的斑纹,细长的尾巴不停地摆动着,带着一阵腥气直扑白长虹的鼻里。

    宋学彪冷酷地道:“你有没有看见这蜥蜴红艳的长舌,它黏着了你的皮肤,可以吸取你的血液。”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念出,更增加了话中的恐怖与残酷,白长虹两眼发直,紧盯着那摆动着长尾的大蜥蜴。

    在这面临着生命威胁的时候,他心里又浮起了在大火中逃离点苍时的情景,他喃喃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蓝蜥堂主阴狠地道:“我就要让你慢慢地死去!”

    黑蛛堂主龙在田冷笑一声道:“他已经被钜毒将脑筋搅糊涂了,马上便会毒发身死!”

    白长虹心头一震,强自睁开欲闭的眼睛,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大声叫道:“我不会死,我不会被毒死。”

    他目光闪处,自那条蜥蜴的蓝色斑纹上,望到青蛇堂主靳平举起手掌急速劈下。

    “呃!”他惊呼一声,禁不住别开脸去。

    蓝蜥堂主宋学彪低喝一声,将蜥赐往白长虹额头上贴去,那条蜥蜴伸出红舌,黏住白长虹眉心,吸起血来。

    白长虹只觉脸上一阵冰凉,禁不住惊悸地叫出声来。

    就在这个刹那,青蛇堂主靳平狠声道:“我不相信打不死你!”

    他右掌急速直劈而下,“砰!”的一声打在欧阳空那羊毛皮袄上。

    欧阳空呻吟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水,溅得靳平满头满脸都是,他不由得倒退一大步。

    欧阳空陡然睁开眼睛,翻身跃了起来,他深吸口气道:“王八羔子的,你这一掌打得真好!”

    他身如电掣,左手伸处,五指迅捷如电,已将靳平右臂扣祝他说道:“你这毒子毒孙不知道我老人家又逃过一劫了吧!嘿!你那一掌正将我憋住的毒血打得吐了出来。”

    青蛇堂靳平狂喝一声,右手回击,五指勾张,长长的指甲如同犀利的小剑,急速地朝欧阳空胸前剌去。

    欧阳空怒骂道:“王八羔子,你还想咬人一口!”

    他振臂一抡,将靳平整个身子挥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噗嗤!”一声,靳平整个头颅撞在地上,插入泥土之中,溅得满地鲜血。

    欧阳空身形毫不停滞,长啸一声,横空跃起,手持着大烟杆,威风凛凛的跃了过来。

    黑蛛堂主龙在田呼啸一声,扬手之间,三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牵着晶亮的蛛丝飞射而去。

    欧阳空大声吼道:“你们这些该杀的王八羔子!”

    他手腕一抖,有三点乌光射将出去,那乌铜铸成的烟锅正好敲在三只黑蜘蛛身上。

    他身如电掣,烟杆再度挥出,一抖一翻,龙在田惊呼一声,连翻十三个筋斗,“叭哒!”

    跌倒地上。

    蓝蜥堂主宋学彪惊惶地回过头来,已见到欧阳空身在空中连跨两步,大烟杆带起一阵尖锐的劲风,急削而至。

    他知道欧阳空是武林中最有名的一怪,功力高绝无比,这下含怒跃来,必然是开山裂石的一掌。

    他脑中意念急转,没有再多加考虑,托起白长虹迎向欧阳空撞去。

    欧阳空喝道:“好个狠毒心肠的王八羔子,留你不得!”

    宋学彪将白长虹挥撞出去,双掌一翻,一蓬蓝汪汪的问心钉射出,身形立即倒翻出丈外。

    欧阳空左掌五指箕张,一沉一升,顺着势子将白长虹身子抓住,陡然之间,那一蓬暗器已经来到眼前。

    他长啸一声,双足一蹬,虚空升起五尺,斜倾着身子,避开那一蓬问心钉,向宋学彪追去。

    宋学彪脚步才一立稳,马上掏出一枝银色小笛,吹了一声。

    急促而刺耳的尖锐啸声响了起来,那些毒门弟子一齐都自草丛之后现身出来。

    欧阳空大喝一声,颔下胡须飞卷起来,大烟杆一抖,一式“颠倒乾坤”击向宋学彪右臂。

    宋学彪手持银笛正自吹着,却不料欧阳空一杆敲来如此的快疾,他侧身一让,左掌劈出一道劲风。

    “哼!你还想跑!”

    欧阳空杆势一沉,自下往上一敲,正好击在宋学彪左臂关节处。

    “啊!”宋学彪惨叫一声,血水迸溅,左臂立即齐肘而断。

    欧阳空脚步立定,这才看到白长虹额头之上,爬着一条大蜥蜴,他心头大震,赶紧曲指一弹,将那条蜥蜴弹出丈外。

    白长虹的额上眉心之间,一点鲜艳的血痕,在阳光之下显露出诡异的光芒,这使得他整个英俊的脸庞上增加了一股慑人的气质。

    欧阳空一愕之下,眼光转处,又瞥见白长虹颈上的一只黑色蜘蛛。

    他嘿地一声暴喝,一掌抓去将那只蜘蛛握个粉碎,在这刹那间,他心底涌起了浓郁的杀意。

    他狠狠地道:“王八羔子,你们竟对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施展这么毒的手段,今日若不把这鸟谷炸了,我也不打算出去了!”

    他怒骂声之中,已将白长虹浑身岤道封住,放在地上。

    他那细小的眼中,射出凶残的神光,连脸上的颜色都由于激动而变为通红。

    深吸了口气,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狭长的盒子,望着四周嘶喊而来的毒门弟子,他咬着牙狠狠道:“现在开始!我老人家要大开杀戒了!”

    蓝蜥堂主宋学彪断去一臂,连爬带滚的往山坡下滚去,他惟恐欧阳空会一掌将他劈死。

    欧阳空狂笑一声,将大烟杆插在红腰带上,打开手上的木盒,自里面拿出一颗梧桐子大的黑色丸子。

    凝望着如潮涌上的毒门弟子,他喃喃道:“十七年来我保留的霹雳子,现在该用掉了!”

    话声一了,他挥手一掷,将那颗乌黑的小丸掷出三丈开外。

    陡然之间,轰地一声震耳的巨响,沙石飞扬,半边山坡塌了下去,残骸飞起半空,血水混杂着泥土杂草,四处溅射。

    惨叫声中,那些未死的毒门弟子,都呐喊着逃跑开去。

    欧阳空凄厉地放声狂笑,右手又拿出一颗霹雳子来。

    他两眼通红,狂啸一声,飞身跃起五丈,斜射而去,预备将霹雳子再掷出去,将筑在山坡上的屋宇房舍炸毁。

    蓦然,一条金色人影飞跃而来,大声喝道:“欧阳大侠手下留情!”

    欧阳空跃落地上,狂笑道:“现在才叫手下留情了?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不给点厉害你们看看,不晓得我老人家的手段。”

    飞奔而来的金蜈堂主古洪脸色凛然道:“请欧阳大侠手下留情!”

    欧阳空泼口骂道:“留你个屁!你们对一个手无寸铁、丝毫不会武功的人竟敢施以毒手,我老人家还讲客气?”

    欧阳空一足飞出,足尖点处,踢向古洪“血苍”要岤。

    古洪身形一顿,右手原式不动,往欧阳空手上抓去,左手变掌直切而下,往对方踢来的足踝斩下。

    欧阳空回身一旋,右足一拐,划了个小弧,踢向古洪左腿弯。

    古洪呃地一声,双足一软跪倒下去,被欧阳空一足扫开七尺之外,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欧阳空挥手一扬,正待将霹雳子掷出。

    蓦地——

    一声悠扬的声音道:“天傲!”

    欧阳空浑身一颤,眼光闪处,瞥见一个身穿灰色缁衣,手持一串佛珠的中年妇人正自山坡下缓缓走了上来。

    那妇人头上灰发成髻,额上满是皱纹,但是脸如满月,眉目之间依然可见年少时的风韵。

    欧阳空嘴唇嚅动了一下,喃喃道:“筱芳……”那中年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当她看到那满地残骸的凄惨情景,垂眉合掌,低呼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欧阳空神情激动地道:“筱芳,你……”那中年妇人抬起头来,凝望着欧阳空,叹了口气道:“天傲,你还是这样任性?”

    欧阳空嗫嚅地道:“筱芳,真是你?”

    他双眼圆睁道:“你没有死?你已入了沙门?”

    那中年妇人苦笑了下道:“我人没死,但是,我心已死!”

    欧阳空怒道:“他这王八羔子,竟敢骗我说你已死了!”

    他扬声道:“他怎可使你如此?连馥萍都说你死了!”

    那中年妇人叹了口气道:“往事如烟,说他作什?天傲,你老了,但是你那火爆的脾气一点都没有改,连那句口头语也都没变。”

    欧阳空尴尬地笑了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栘,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定了,但是你……”那中年妇人垂首道:“我已带发修行,再也不计较尘世主事,只不过你……”欧阳空苦笑道:“你也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改名为空,我对任何事都不加顾忌了。”

    他目中闪出炯炯的光芒,宏声道:“只是谁都不会想到中原美人郭筱芳竟会……”“阿弥陀佛!”郭筱芳念了声佛号道:“我的法名是苦因,郭筱芳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提!”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手持东海霹雳大仙洪雷的霹雳子,造下无边杀孽,难道是巩仞他……”欧阳空哼了声道:“三十年前我获得洪雷这三颗霹雳子,可从没用过,但是今天我一定要将这百毒谷炸为平地,方消我恨,筱芳,你不要劝我。”

    接着骂道:“尤其夏巩仞这老王八羔子,我非要杀了他。”

    苦因比丘皱了下眉头,道:“撇开巩仞不谈,毒门这么多的弟子,又与你有何仇恨?你要将他们齐都杀死?”

    欧阳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白长虹,怒道:“像他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娃儿,这些混帐竟然对他施以百般毒害!”

    苦因比丘轻叹道:“我早就看出他以毒物成名,必然会伤害到不少无辜的人,所以我经常叫馥萍采取药草,提炼出能解化毒性的草药。”

    她自袖里掏出一个玉瓶,缓缓走了过来道:“天傲,你能否看在昔日我的面上,收起霹雳子就此放手,离开百毒谷?”

    欧阳空双眉一皱,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往日的许多情景,那使得他茫然的瞑想了一会,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就饶了这些毒子毒孙。”

    苦因比丘呼了声佛号道:“善哉!容我替那位将伤治好!”

    她走到白长虹的面前,蹲下身来,正要将手中玉盒里的“冷梧丸”放在白长虹的嘴里。

    突地,她面色大变,站了起来。

    欧阳空惊诧地道:“什么事?”

    苦因比丘问道:“他是你的徒儿?”

    欧阳空摇了摇头,道:“他是不是中毒太深?”

    苦因比丘叹道:“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怪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