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阅读
一摸,电快地往额头一拍。
一幢淡淡的红光闪起,他的额际已嵌上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如同神庙里的菩萨,他右手抚胸,左掌撑地,倒立起来。
这种骇异的举动使得齐天岳看得毛骨悚然,他在奇怪天竺矮仙为何要以金刀刺腹?而且还不会出血!
他正在忖思其中道理,天竺矮仙那枯瘦如柴的胸脯已经不停地颤动,自咽喉之间发出连续不停的怪叫,在黑夜里听来,分外恐怖。
鲁宾骇然道:“这与佛经上所载的夜叉一样,使人心寒胆颤……”漠地黑龙打个寒噤道:“我可没读过什么佛经,但是这种样子却跟长白山深处黑夜出现的山魈一样。”
神力行者鲁宾正待说话反驳他,但是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低沉而纷乱的声音,有如雷声密集,震响而来。
他骇然问道:“这是什么?”
洪鼎循声回顾,已见到刚才大象冲来之处,又出现了几幢如山的黑影。
他惊骇地道:“又有大象来了。”
他的叫声迅速被大象的吼声所掩盖,随之一匹庞大的灰象自凌乱的断树残枝后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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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力神君
大地为之动摇,山岳为之震撼,惊人的巨吼声里,齐天岳自错愕中醒了过来。
当他见到象背上坐着一个头缠白布的天竺人时,像是电闪般的心里掠过一个念头:“我若退缩一步,锷尔察和洪鼎他们都将被大象践踏而死,结果我也下不能避免大象的追赶。”
他的眼光一掠那正在倒立的天竺矮仙,忖道:“他大概见到无法将我杀死,藉大象之力,挡我一阵,想耗去我的功力,好让他运用天竺瑜珈疗伤功未恢复体力,反正有象奴指挥,绝不会伤到他的……”意念如电,他大喝一声,五指飞处,一道金光闪烁而起,激射飞去。
那巨大象背上的象奴,正在指挥大象急冲过来,绝未眼前金光倏闪,他还未动念躲开,额头已被射来的金龙嵌祝一声惨叫,他自象背上栽了下来,齐天岳已自怒跨三步,一式“旭阳东升”发出,迎着冲来的大象击去。
飞卷的长鼻一扬,那只大象还未冲到齐天岳的面前,便已被一股浩瀚的狂飙所击中。
荒木残林之中响起一阵长嗥,那只大象整个庞大的身躯飞了起来,弯弯的象牙似是两枝长矛,激射空中。
齐天岳沉声暴喝,双掌上扬,以“霸王举鼎”之式托起大象双足,脚下微移,上身扭转了一个半弧,将大象掷了出去。
轰隆一阵巨响,大地微颤,空中响起天竺矮仙那急骤而刺耳的怪异冷喝之声。
齐天岳刚喘过一口气,眼前大象两只疯狂似的急奔过来,微弱的月光下,好似两座大山压了下来,声势吓人。
这时,锷尔察猛地醒了过来,一眼便望见这使人骇惧的惊险情形,大象奔来,仅齐天岳一人挺身而立。
他骇然大叫一声,道:“快点闪开!”
齐天岳心中大喜,晓得锷尔察是不会死了,眼角微睇,他深吸口气,将“易筋经”的“洗髓伐骨”之法融汇於太阳三式中,全身骨骼一阵轻响,整个身子涨大了不少。
迎着急冲而来的两匹巨象,他神色丝毫不变,凛然无惧的跨步向前。
他的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情绪,忖道:“今日我要在江湖上创下齐天岳的威名,让天下都晓得齐天岳怒掷五象於此……”“这就等於是对我功力的一种考验,若是我能力掷五象,那么我将可以与天下最强的海外三仙与星宿海二邪一斗,而挤身於天下绝顶高手之中。”
意念纷杳,如丝如缕的流过脑际,脚下土地颤震,眼前风劲窒人,那两匹巨大象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疾冲而至。
两条粗如小树的象鼻急挥而来,朝齐天岳身上卷到。
他怒瞪两眼,双掌微翻,拍出两股沉猛的掌风,手腕绕处,已将那两条又长大的象鼻抓祝一声如雷大喝自他嘴里发出,两只大象急冲之力已被齐天岳加以利用,刹那之间,大象腾空飞起。
坐在大象身上的两个象奴怪叫一声,自象背上滑落,他们紧紧的抱住象耳,惊惶地伏在象背上,连动都不敢一动。
齐天岳目中射出逼人的神,双臂一抖,身移半步,运动向后一掷。
震天动地的大响自残林断枝里发出,四周被弥腾而起的尘沙所笼罩,新月变得昏黄,光线阴黯……沙石簌簌落下,喧闹后的寂静如死,更可听清那轻轻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
锷尔察危危颤颤的自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露出钦敬与畏惧的目光,喃喃低声道:“这真是天下第一勇士!”
漠地黑龙洪鼎两眼呆凝,骇然望着齐天岳那昂藏的身子,在他的心里,齐天岳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因为像这种连续投掷五象的神力,已不是一个血肉之驱的人所能做得到的,人不可能单双臂举起一头大象……他的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喃喃自语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当他的目光转移到那倒立的天竺矮仙时,不禁发出一声低呃。
敢情在澹澹的月光下,天竺矮仙那倒立的身子似是一只蜘蛛悬着一根透明无色的蛛丝,荡在半空之中,随着微风在轻轻飘荡着……他那整个悬空的身子缝曲起来,胸腹之间插着的三柄金刀在他头巾上红宝石的辉映下,闪起淡淡的金光,使人看了自有一种神秘与恐怖的感觉。
“阿弥陀佛!”一声悠长的佛号自神力行者鲁宾口中呼出。
低沉而深长的佛号在这死寂的夜里传出,飘扬起一片庄严而肃穆的回声,震撼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漠地黑龙洪鼎只觉心里那股恐惧骇怕的情绪被这声佛号一呼,齐都清除干净,再也不会心寒了。
他诧异地剔眉问道:“假和尚,你这声佛号倒也喊得奇怪,比真和尚所喊的还要逼真!”
神力行者鲁宾得意地道:“这是我师父特别吩咐我的,每逢见到什么骇怕之事,或者走夜路见到鬼的时候,便运起丹田真气大呼一声佛号。”
他脑筋一转,突地大喝道:“什么?你又叫我假和尚?”
漠地黑龙洪鼎嘿嘿一笑道:“叫你一声假和尚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可以叫我蛮子,大家乱叫最好。”
神力行者鲁宾反嗔为喜道:“这还差不多,反正两不吃亏。”
他们这两个浑人,一搭一档之际,惹得大力神君锷尔察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他正想说话之际,却见到齐天岳已掣出寒铁神斧,凝神注视着悬身空中的天竺矮仙。
他吁了口气,低声喝叱道:“你们都与我住嘴!”
神力行者鲁宾一瞪眼,骂道:“他奶……”脑中一想到锷尔察刚才与齐天岳相对六拳的情形,他的话声一咽,道:“你说什么?”
锷尔察双眉横竖,吼道:“大小子,你说什么?”
他跨前两步道:“你再跟我说一次。”
鲁宾嘴唇嚅动,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昂声道:“他xxxx的,说就说,我还怕你不成?”
锷尔察也不管自己内伤好了没有,扬臂便是一拳挥出,向着鲁宾捣去,拳风硬是沉猛。
鲁宾一运气,只觉自己力量恢复得仅五成不到,可是面对锷尔察,他不能够向后退缩。
一声闷哼,他奋起全力,双拳一合迎向前去。
“呼!”地大响,鲁宾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地上。
漠地黑龙洪鼎大叫道:“假和尚别怕,在我在!”
他连进三步,运掌如风,向着锷尔察猛攻而去。
锷尔察嘿嘿大笑道:“干脆你们两个大小子一块上吧!”
说着,他左掌一分,抓住洪鼎的手臂,右臂曲起,一肘顶了出去,一个肘槌捣在对方右胁。
洪鼎痛苦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被锷尔察背负而起,翻跌出八尺开外,“叭!”地摔在地上。
锷尔察得意地咧开大嘴,发出一声狂笑,转身便往天竺矮仙走去。
他方始跨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震耳的大喝,那如雷的佛号呼喧之声,挟着层层的音浪,冲进他的心里。
心脉震上颤,他犹豫了片刻,已见到齐天岳跃身半空。像要劈开宇宙一样,神武威猛的挥斧一劈。
天竺矮仙怪叫一声,悬在半空的身子连翻八个筋斗跃出两丈开外,缠头白巾披散开来,一颗红宝石飞射入空。
齐天岳左手一扬,一把接住那颗宝石,冷笑道:“像你是一代宗师还把这等天竺矮仙瑜珈宗里的幻术,也拿来中原丢人现眼,岂不会自己觉得惭愧?”
天竺矮仙满头白发披散肩背,眼中露出凶残的神色,默然一会,方始说道:“若非那个浑小子练有佛门‘狮子吼’奇功,你又岂能看破我这‘魔天神蛛’之技?”
齐天岳暗忖道:“哦!这果然是真,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突然凝聚心神,而看出他仅是一种惑人眼目的幻术,谁知是神力行者发出的‘狮子吼’佛门奇功。”
心念飞转,他侧首扬声道:“多谢鲁兄在旁助阵。”
神力行者鲁宾一楞,哈哈笑道:“齐兄神勇天下绝伦,岂会怕那种糟老头子?小弟不过稍尽绵力罢了?不足一提?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锷尔察眼睛一翻,道:“去你妈的不足一提!你这浑小子又来掉什么文?若非看在齐兄面上,我就给你一记‘大牵缘’”神力行者鲁宾方为自己说的斯文话而得意,却被锷尔察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直气得他大怒道:“你这蒙古蛮子,本行者若非看在齐兄面上,刚才就给你一赤铜棍,叫你去见阎王!”
齐天岳皱了眉,忖道:“我年纪虽轻,可从未见过浑人,怎地今晚见到三个武林高手,全都是大浑人一个,三个大浑人聚在一起,非天下大乱不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大声道:“请两位都看在我的面上,暂息争端,让我对付这老黑鬼!”
天竺矮仙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倏如风旋,腹中插着的三柄金刀激射而起,带着三股血箭,向齐天岳射来。
血影弥空,异啸慑人,齐天岳深吸口气,仰天长啸一声,“寒铁神斧”划空劈出,化成一片乌光护体。
“嗤嗤!”两响,天竺矮仙目射绿光,飞身跃进满空血影之中。
齐天岳只觉身外金刀万柄,血影如雨,一般沉重的劲道,自四外围束而进,恍如群山倾倒,无以闪避。
他心神俱凛,左掌一沉一吐之际劈出一股汹涌激旋的劲道,右手神斧循着招式,使出“开天九式”。
沉猛的力道涌出,空气中洋溢起一阵焦燥之气,天竺矮仙迎身跃来,只好赶上这威裂金石的“太阳神功”。
他急乱慌张,双臂死命一推,将全身的力道全都在这一推里发将出去,想要挡住这威猛之劲。
轰然一声巨响,天竺矮仙全身一颤,口中鲜血如箭喷出,乌黑的脸孔泛起红晕……齐天岳神斧刚使到第四式,身外劲道一松,满空血影遍洒地上,三柄金刀被寒铁神斧一绞,已碎裂片片。
断刀落地,金光隐没,齐天岳已可看到天竺矮仙那痛苦夹杂凶残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一斧急劈过去,说道:“不能再容你施出魔教‘血焰金刀’之技了!”
斧刀如风,天竺矮仙眼前乌光一闪,已不及闪躲开去,惨叫一声,一条右臂齐肘断去。
齐天岳眼中射出慑人的烁烁神光,跨前一步,反手又是一斧劈出,欲待将天竺矮仙杀死。
突地——
一条跃眼的剑华疾射而来,耳边响起一声大喝:“斧下留人!”
齐天岳冷哼一声,沉重的斧刃滑起一条柔和的光芒,斜斜向右劈出,脚下一足倏然飞起。
“当!”的一响,劈来的长剑被挡得荡了开去。
他飞踢出的一足已结结实实的踢在天竺矮仙的腹部,将对方踢得飞起三丈,跌进残枝断竹里。
半空传来一声筝音,陡然又是一响刺耳的琴声。
似是两块巨石落进心湖,他心神大震,几乎吐出血来。
心中一惊,他脚下旋出五尺,收斧护身,凝神望去,只见华百陀手持自己那柄“射日神剑”,正自愕然望着这边。
三条黑影凌空飞落,带起一阵狂妄的大笑。
齐天岳脸色大变忖道:“是赤足神魔夫妇来了?”
华百陀手持射日神剑,愕然望着齐天岳,眼中显出疑惑之色,暗忖道:“这人是谁?怎么有如此高明的功夫?竟然把天竺矮仙都给击败了,莫非他就是上次到大眉山庄的……”齐天岳凝望对方手中持着的射日神剑,心中泛起无限的感触,有似层层波潮不断地冲击着心房。
赤足神魔公羊翎嘿嘿一阵怪笑道:“不料天下还有如此高手,竟能击败天竺矮仙,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齐天岳沉声道:“在下神斧勇士齐天岳。”
“齐天岳?”赤足神魔诧异地道:“以你如此超绝的功力,怎么在江湖之上毫无传闻?”
他想了下,转首问华百陀道:“华老可曾听过神斧勇士齐兄之名?”
华百陀脸现惊容,道:“你可是天龙大喇嘛之徒神斧勇士?”
齐天岳一想到自己在大眉山庄以各种不同的口音,藉着黑烟的掩护,而使华百陀误以为天龙大喇嘛携徒驾临,以致张惶失措,让自己得以逃脱时的情形,心中便觉好笑。
他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在下正是天龙大喇嘛之徒。”
目光一转,道:“在下半个月以前曾偕家师到贵庄救出白长虹,此事莫非华老先生忘了么?”
华百陀呃了一下,失声道:“那天真是你们驾临敝庄?老夫还以为是白长虹所设的诡计呢?真没想到……”齐天岳暗自冷哼一声,忖道:“你又怎知道白长虹就是齐天岳,而神斧勇士也就是忘情剑客呢?”
他眼珠一转道:“不知白长虹现在何处?家师正嘱在下找寻他。”
华百陀道:“不知天龙大喇嘛有何事要见白长虹?”
齐天岳冷笑一声道:“老混蛋,白长虹乃大内宫中一级侍卫,你若将他杀死,自有大内高手寻你算账,还怕你能跑得了?”
华百陀一想到当日齐天岳自大眉山庄撤走之际也是骂自己老混蛋,他心中发火,怒道:“无知小辈,竟敢……”大力神君锷尔察一听,勃然大怒道:“糟老头子,你岂敢说天下第一神力勇士是无知小辈?”
华百陀一愕,怒道:“你是何人?”
锷尔察发出一声狂笑道:“本神君乃是锷尔察大酋长,老混蛋你是何人?”
华百陀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大力神君?”
他话声一顿,道:“老夫中原神医华百陀。”
锷尔察愕了一下,狂笑道:“大神常使人发生误会,华老兄请原谅本酋长失言。”
赤足神魔公羊翎哈哈大笑道:“大水冲倒龙王庙,原来都是一家人,神君远来中土,有失远迎,失神失神!”他目光一转,瞥见地上九匹叠在一起的驼尸,道:“神君乘坐骆驼而来,怎会……”锷尔察道:“这九匹骆驼都是被神斧勇士齐天岳劈死的。”
他一挑大拇指赞道:“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力士,刚才各位没有赶到,否则可见到他力劈九骆之后还手掷五象!”
“哦?”公羊翎暗吃一惊,道:“真没想到齐兄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力,就是楚霸王再世亦不过如此!”
齐天岳冷冷笑道:“谢谢老先生赞誉,但是在下与华百陀已是仇人,希望老先生不要介入……”华百陀心中晓得公羊翎的意思是要拉齐天岳进入自己这一边,并可藉之将天龙大喇嘛及大内也加入己方,如此则实力大增,定可立即发动领袖天下武林的大计。
他忍住了气,沉声道:“上次令师进入大眉山庄,并非老夫有意怠慢,而是令师急欲……”“住口!”齐天岳跨前一步,大喝道:“华百陀,你手中所持之剑是何人所有的?”
华百陀淡笑道:“点苍派镇山的射日神剑,天下谁不知晓?”
齐天岳点头道:“这剑是白长虹所有,现在为你所得,必然是你将白长虹谋害,因此你就是大内之敌。”
华百陀冷冷阴笑道:“白长虹乃点苍弟子,何时又与大内搭上关系?齐兄你莫要公私不分,乱结恩仇?”
齐天岳狂笑道:“在下可不怕大眉山庄,更不惧你华百陀。”话语一顿,神色严厉地道:“今日若不交出白长虹,把你的命留下吧!”
“哼!”一声冰冷的哼声,自碧玉琴魔嘴里发出,她面带寒霜,道:“齐天岳,当着这么多的高手面前,你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诂来,莫非想死不成。”
齐天岳心里虽是非常感激美乐娘曾救自己一命,但是此刻他是以神斧勇士的面目出现,当然不能表示怯懦。
他冷冷地望了美乐娘一眼,道:“在下齐天岳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有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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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筝琴合鸣
蓦地一阵刺耳的咯咯怪笑传进他的耳中,齐天岳循声转首,见到是一个枯瘦如竹、身穿黑袍、鹞目鹰鼻、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她手中柱着一枝乌黑的拐杖,满头披着白发,佝偻着背脊,正似一个老乞婆似的,并不引人注目。
可是齐天岳一见,却心头一动,沉声向道:“在下有何可笑之处?使得你如此好笑?”
那老太婆一拄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三步,头一抬,又是一阵怪笑发出,她伸出满是斑驳花纹的手,指着齐天岳道:“年轻人,别太狂妄,小心把舌头闪了,那时就太晚了。”
齐天岳一见她那披散的白发掩盖下的面庞,不由吓了一跳,忖道:“天下怎有如此丑怪的人!”
敢情那老太婆猛一抬头,被月光一照,便显出脸上密密皱纹里的条条印痕,以及头额上嵌着的三只毒物。
在这夜色深浓之际,猛一见到她这种模样,真会把人吓得半死,尤其是她咧开的嘴里闪起一阵金光,更加令人恐怖。
齐天岳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稍稍一定神,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老太婆咧着满是金牙的大嘴,嘻嘻冷笑道:“本神巫乃是鸠盘荼,小子,你仔细听着。”
齐天岳目光一闪,忖道:“看来华百陀的计划已将成熟,这边荒蛮异人都快到齐了,真是难得!”
那碧玉琴魔美乐娘倏地失声呃了下,她见到齐天岳那种豪放威武的样子,脑海中恍如被雷霆一击,闪过白长虹孤独地坐在层岩叠石之间的情景。
她一拉公羊翎,轻声道:“喂!老鬼,你可曾仔细看看,他像哪一个人?”
赤足神魔公羊嗯声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碧玉琴魔美乐娘道:“你看看齐天岳是不是像白长虹?”
赤足神魔道:“白长虹是何等潇洒?怎会像这种粗犷的样子,你别认错人了,白长虹早已死了!”
美乐娘低声道:“我看那白长虹绝非夭折之相,绝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我想他一定是不敢露面……”赤足神魔公羊翎失声笑道:“夫人,你别为琼霜大费脑筋,整日里都念着白长虹,以致见到稍微像点样子的人就当成白长虹!”
美乐娘又仔细看了一下,道:“不行,我要试试他到底是不是白长虹,免得琼霜这孩子总是缠着我要找白长虹!”
齐天岳正在与鸠盘荼神巫互相凝视之际,渐渐的被那目中泛射出的神光引入幻境。
往事如同潮水,冲击着他的心房,一切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都纷至沓来,充塞住他的脑海中。
他的眼中渐渐渗出泪水,喃喃低声道:“爹爹,我对不起您,至今连真名都不敢用,可是我却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大计。”
鸠盘茶嘻嘻怪笑两声,目中的神光变为碧绿,脸上洋溢起一片得意之色,向前走了两步,喃喃道:“你活着也没意思,干脆死了吧!”
齐天岳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抗声道:“我不能死,不能就此一死,琼霜……”当日在大眉山庄密室中的旖旎风光,此刻恍如电光闪进脑海,卫琼霜那丰腴的胴体又一次发出芬芳的气息……正当这时美乐娘提到琼霜两字,他的神智顿时一震,自对方的催眠中苏醒过来。
他一眼望见鸠盘荼神巫狞笑着向自己走来,大吼道:“呸,鸠盘荼还不与我退后?”
鸠盘荼神巫一怔,喃喃道:“咦!怎么我的‘迷魂摄魄术’失灵了?”
齐天岳跨前一步,大斧一扬,迎面劈了过去。
鸠盘荼神咯咯怪笑一声,手中拐杖陡然跳起,一杖点在大斧之上,“叮!”地一下,一点火光闪起。
齐天岳深吸口气,气势万千的挥斧横劈过去。
激旋的斧风带起一个个气涡,有似海潮叠起,翻滚过去。
鸠盘荼怪叫一声,被这有去无回的招式逼得身形一退,扬杖匆匆一击,便倒翻出二丈。
碧玉琴魔身形一闪,欺身跃进漫天的斧影里,大叫一声道:“白长虹住手!”
齐天岳一怔,道:“谁是白长虹?”
他一咬牙,斧式一变“山崩地裂”之式攻出。
碧玉琴魔美乐娘似是没想到齐天岳会有为此深厚的功力,微一怔神,手指之中勾着的一枚碧玉簪飞射出去,直取齐天岳咽喉。
绿影闪闪,已罩住对方面门之间的五大岤道。
齐天岳低喝一声,绕步回斧,挡住对方密如针网的碧玉簪,脚下却滑出六步,闪了开去,道:“你且与我住手!”
美乐娘冷笑一声道:“白长虹,你到底还是不敢与我对敌!”
齐天岳一听碧玉琴魔硬是认出自己是白长虹,虽然他不愿与她为敌,可是为了整个大计,他仍不能将本来面目显露出来。
望着美乐娘,他暗暗一咬牙,道:“在下堂堂神斧勇士齐天岳,并非白长虹,希望你别误会了。”
他话语一顿,冷冷道:“在下向来不与女子对敌,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和妇人一般见识?
尤其你年纪又这么大,更不该如此。”
锷尔察一听齐天岳说的慷慨从容,大叫一声:“好!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如此!”
美乐娘勃然大怒,狠狠地瞪了锷尔察一眼,喊道:“老鬼,你来对付这大浑蛋,我找姓齐的算账。”
公羊翎哦了一声,为难地道:“夫人,锷尔察酋长是我们请来的……”美乐娘道:“我可不管什么请来不请来。”她厉声道:“老鬼!你敢不听老娘的话!”
公羊翎脸孔通红,眼光一扫在场高手,抗声道:“任何事情老夫都可依你,这个不行!”
美乐娘气得双眉竖起,一抡右手碧玉琴便待扫了过去,可是她眼角一扫齐天岳,立即又抑止自己的怒气。
“好!”她咬了咬牙道:“等一会再跟你算账!”
齐天岳双眼泛出一阵冷寒之意,暗忖道:“这真是男人的大悲哀,连个老婆都管不住,时刻都要受她的管制,而无胆还手,唉!”
他摇了摇头,忖想道:“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怕老太婆?但是我想是不会的,因为我的个性是不容许我受到妻室的挟制。”
这个感想都是发自心底,他并没说了出来,可是锷尔察却已大笑失声,指着美乐娘道:“大神不许女人爬得太高,你这老太婆倒爬在男人头上了,哈哈,原来你们中原说的:‘大丈夫昂藏七尺之躯’也怕女人?”
美乐娘右指一拨琴弦,一缕细柔的琴音发了出去,紧接着玉簪在琴上一划,一簇琴声似是利箭,穿射进锷尔察的心里。
锷尔察狂叫一声,两眼睁得大大,急喘两口气,愕然道:“老太婆,你这是什么鬼花样?”
美乐娘大怒道:“你还敢说我老?老娘要让你尝尝‘鬼影死音’之技!”
华百陀脸色大变,跨前一步,大声道:“大嫂!锷尔察酋长是受我邀请而来中原,尚祈大嫂看在我的面上,放过他这一遭。”
公羊翎咳了一声道:“乐娘,你别再意气用事了!”
美乐娘狂笑道:“都是你这老鬼害人,你还说什么?咄,吃我一簪!”
公羊翎脸色微变,闪过那碧玉簪激射之势,怒道:“乐娘!你怎不知轻重,让人家笑话!”
美乐娘骂道:“你啊!老鬼,你还敢躲?”
她的身影如幻,闪动之间,“咻咻!”之声急响,数百点绿影似是骤起的暴雨,飞射而去。
公羊翎默不吭声,脚下稳立有如泰山,仅是上身连续摆动,便已避开这阵暴雨急攻之势。
美乐娘攻势一顿,大叫道:“好啊!敢情这几十年来你还是瞒着我?呸!再吃我十簪!”
话声之中,她中指摆动,那根碧玉簪连续攻出了十式之多,招式衍化,无穷无尽,极尽奇幻诡谲之能事。
公羊翎脚下连退六步,抗声道:“乐娘,你别太过份了!”
美乐娘道:“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也不知道老娘手段!”
漫空绿色流萤,尖锐的啸声急骤响起,转眼便将公丰翎那壮硕魁武的身子罩在里面。
公羊翎大叫道:“你也尝尝我的残星指!”
他左手食指伸出,虚幻莫测地在身前划一半弧,指尖颤动连点十八下,缕缕指风飞激,发出“嗤嗤!”轻响。
他连变三种指法,在这交杂的十八指中,已蕴含天下各种指功的大全,竭尽指法的奥秘。
这一十八指攻出,使得美乐娘大惊失色,因为她发觉自己所竭力攻出的招式,齐都被对方食指破去。
每一簪射出,齐都剌在对方伸来的食指上,使得她的招式无法绵延下去,有时只得中途换招。
气势一衰,她眼中泛射出骇人的凶光,道:“老鬼,你别怪我太毒辣了!”
她上肩一斜,陡地一簪破空划出,簪上绿芒在一射之际,陡然吐出二寸,犀利诡谲,令人骇然。
公羊翎晓得她这一簪已是情急发出,将全身的功力全都凝聚在簪上,藉这一射之式发将出去。
他双眉轩起,怒喝道:“乐娘!”
美乐娘自惶然中抬起头来,一眼便望见公羊翎那威武凛然的样子,心中一震,往昔的回忆齐都泛上脑海。
在昔日,她尚在美艳如花的金色年华里,便曾为他这种威武不屈的雄伟气概所慑,而倾心向着他。
她晓得公羊翎由於深爱着她,所以自婚后便一直依顺着自己,以致数十年下来,养成自己的骄矜之气。
在这一愕之际,她的心中意念已转过数十遍,浑身劲力也因之一松,那犀利无比的去势也缓了一缓。
公羊翎低哼一声,右掌竖了起来,陡然劈下。
他的一只右掌泛起银光,熠熠闪烁,璀璨夺目。
齐天岳虽然认得这种功夫,但他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够施展出来时会有公羊翎如此威势。
他心中大寒,忖道:“这落月掌邪门奇功在他手中施展开来,确实神奇诡谲,威力无俦,赤足神魔一身奇功真厉害!不愧为邪门至尊。”
公羊翎的落月掌绝技施出,美乐娘那枚绿簪在空中一顿立即坠落地上,只留下半截天蚕丝系在指上。
她楞了片刻,叫道:“老鬼,你这是什么功夫?”
公羊翎哈哈大笑,道:“夫人,我向你道歉,把你的天蚕丝给毁了,改日老夫到大雪山冰岩洞去再为夫人网几根来。”
美乐娘咬了咬牙,道:“老鬼,算你赢了这次,下回老娘再让你见见我的碧玉十九簪的功夫,那时躲得开,就算你胆子大!”
公羊翎一愕道:“什么碧玉十九簪?”
他稍一思索,道:“哦!你还想创上九招新的簪招,预备破去我的‘落月掌’施招?哈哈!老夫任何时候都等着你创出新招。”
他们夫妻这番打斗,使得旁观的众人齐都心神颤摇,在他们的脑海里都泛起一个印象:星宿海双魔确是邪门第一高手。
那种神奇幻绝的招式,真是他们平生所罕见的,没有其他的机会,他们可以再见到这两个邪门高手较量了。
齐天岳暗忖道:“这对夫妻加上华百陀,便已够中原武林应付了,何况还有这许多边荒异人的助力,天下堪虞矣!”
美乐娘深深的望了公羊翎一眼,右手虚虚一抓,将地上的碧玉簪抓了起来,转身对齐天岳道:“白长虹,我要试试你的功夫!”
齐天岳苦笑了下,道:“在下再三声明,并非忘情剑客白长虹……”他傲然道:“白长虹岂有在下这种功力?”
美乐娘道:“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大道行,能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力勇士的尊号!”
齐天岳脸色一红道:“这都是大力神君所赠之绰号,在下并不在意这种虚名的,因为事实胜於虚伪的雄辩。”
他沉声道:“在下虽以大力称着於天下,尚不想要与你较力。”
美乐娘冷笑一声道:“依你的意思呢?”
齐天岳深吸口气,目光掠过夜空稀疏的星星,胸中泛起一股雄迈的勇气,豪气万千地道:“在下要试试聆听两位合奏一曲!”
美乐娘一愕道:“什么?你是说要我们施出音韵克敌之功?”
齐天岳点了点头道:“一点都不错,在下久仰星宿海双魔筝筝琴合奏之技凌盖天下,意欲亲身一试。”
公羊翎狂笑一声道:“哈哈,老夫今年七十有八岁,从未听过有人敢於亲身一试老夫‘铁筝夺命’之艺,何况是筝琴合奏!”
他脸上泛起煞气,寒声道:“就算是海外三个老鬼来此,也不敢对老夫说要一听‘筝琴合鸣’之技,何况是这一个|乳|臭小子!”
齐天岳狂笑道:“大江滚滚东去,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都太老了,在今日武林已不能算是什么人物!”
他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光,道:“何况你们还可藉此试出我是否就是白长虹,一举两得有何不可之处?”
美乐娘咬牙道:“白长虹,你别太狂妄了!”
齐天岳道:“在下欲藉星宿海双魔之名,闯下我神斧勇士之威名,莫非你们两位不敢以盛名相赌吗?”
公羊翎一扬手中铁筝,狂笑道:“既然你想死,还怕不容易吗?”
齐天岳眼光一闪,瞥见华百陀手中的射日神剑,扬声道:“且慢,若是在下聆听两位合奏一曲之后还未死去,两位将如何?”
美乐娘望了公羊翎一眼,问道:“你将为何?”
齐天岳伸手一指华百陀道:“就以白长虹所有的射日神剑为赌注!”
华百陀一怔,道:“好!若是你能够不死,射日神剑就是你的。”
他的眼光一闪,瞥见天竺矮仙已缓缓坐了起来,自裤袋中掏出一支木笛。
笛声一缕如同游丝漾动,霎时空中响起了奇怪的乐音,仿佛蛇似的钻进人的心里。
华百陀脑海之中掠过一个意念,忖道:“他这就要施出天竺驱蛇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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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邪门双尊
那细弱轻柔的木笛之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幻之境,是那样的空灵虚渺,袅袅的散於空中。
齐天岳正目视华百陀,面对着这个狡猾阴险,却又富於机智的敌人,他始终都在心中提高了警觉,慎防他的暗算。
这缕断续不定的乐音使得他双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