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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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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好一式‘霸王举鼎’,老三,我来了!”

    他忍着左掌的剑伤,垫步飞身,跃起三尺,一掌斜劈,“落月掌”邪门奇功发出,一道银灰色的淡淡光芒划过空际,往剑身上劈去。

    “砰!”的一响,剑刃颤动,发出一阵嗡嗡的声响。

    白长虹只觉古雷劈出的这一掌,力道沉重无比,顺着剑刃传来,自己整个手腕都已麻木。

    秦重大吼一声道:“老大走开!”

    他双臂一抖一抡,将白长虹在空中甩一大弧,重重地往地上砸去。

    他这下猛地一摔,白长虹若不放手,一定会被摔成粉碎。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白长虹清吟一声,双手一放,飞身跃起,踏在射日剑剑柄之上。

    “哼!”他冷哼一声,全身往下一沉,双足晃如黏在剑上,随着秦重往下摔去的力道,运起全身功劲一压。

    “呃!”秦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臂一弯,握住剑刃往上一提,将剑柄提起五寸。

    白长虹眼中神光暴射,右足往前踏了一步,立时又将剑柄踏下五寸。

    他冷冷地道:“你仗着手上练有邪门奇功,不惧剑刃,便敢抓住我的射日剑,现在我要你尝尝锋刃的犀利与否。”

    秦重闷哼一声,双手一提,又将长剑托起三寸。

    白长虹上身一沉,脚下往前滑出半步,剑身又往下沉了二寸。

    他揶揄地道:“你仗着什么‘碧萝大力丸’,便想以蛮力取胜,以为这样便可夺得我的射日剑?”

    秦重满头大汗,脸色愈来愈青,他的双足半弯,脚下已经深陷入土,仅仅露出小腿……他被白长虹揶揄得满腹怒火,几乎把肚皮都气炸了,但是却又不能放手,只得苦苦撑持着。

    古雷站立一旁,眼看秦重一时不小心,被白长虹从劣势转为优势,站在剑身之上,变成比斗内劲与耐力了。

    他心里一阵惊惧,晓得秦重虽是仗着“残星指”功夫,不畏刀刃,但是握住这等神兵利器,定然不能支持多久的。

    他深吸口气,大步跨前,右掌一竖,便待往白长虹身上劈去。

    白长虹冷哼一声道:“姓古的,你若是施出落月掌,秦重马上便会死去!”

    古雷心中一凛,晓得白长虹话中的意思是说他能藉力传力,将自己发出的劲道传至剑身之上。

    那样一来,秦重定会被这股急增的力道撞击得吐血而死。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收起右掌。

    白长虹的嘴角浮起冷漠的微笑,道:“今晚我若不让你见一见点苍正宗内功的厉害,你还真认为点苍将自江湖绝迹!”

    秦重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他的眼中射出愤怒与恐惧的光芒,闷哼一声,双臂用劲向上抬起二寸。

    白长虹右足一提,又往前跨出半步,立时便将剑身压下三寸。

    秦重痛苦的吼叫一声,右足足尖被白长虹击断的趾骨深陷入地,鲜血立时渗出靴外,痛得他浑身直打哆嗦。

    白长虹眼中锋芒暴射,沉声道:“你们曾为射日剑所败,见到射日剑心中便会生出畏怯之情,所以想设法将射日剑抢走,现在你可要忍受着这不能摆脱而又入骨的痛苦。”

    他说话之时,发出的劲道陡地一松一沉,竭尽全身的劲道往剑上压去。

    剑刃弯曲,泛起淡淡的红色波浪似的光芒,秦重大叫一声,双手被剑刃划破,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被这股劲道所撞,他的双足又陷入地中三寸多深。

    浑身气血一阵翻腾,好似受到铁棍当胸一击,再也忍受不住,他痛苦的嚎叫了一声,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放下手中剑刃,一跤跌在地上。

    古雷眼见这情形,大喝一声,蓄积的劲道疾发而出,有似迅雷似的,一道白光闪起,发掌攻向白长虹。

    白长虹朗笑一声,上身一退,右足一踢一勾,右手一抓已将射日剑握祝他气势雄迈,一剑急划而出,“嗤嗤!”的剑气响起,剑芒如电射出。

    古雷连变数招,将白长虹那雄浑犀利的两剑挡住,他深吸口气,连环不停疾劈四招。

    银白的掌刀在空中划起片片霞光,呼啸旋激的掌劲,有如江河倒泻般疾飞而去。

    白长虹只觉自己剑尖所指之处,有似遇见二道铁壁,他惊忖道:“怎么他们的武功时而很强,但是有时却又弱了不少……”古雷连发“落月掌”四大招式,将对方逼得退出五步之外,暗忖道:“这小子虽然将射日剑法练得不错,但是其中精练之处还没有领悟出来,与当年谢冰清能自剑上发出像是太阳一样的剑罡相较,还是差上一大截。”

    他深吸口气,连跨两步,又是四掌连环臂出。

    眼见白长虹往后退却的情形,他暗忖道:“我原来还道这小子手持射日神剑,必能发出剑罡,所以才不敢以十八式落月掌将他击败,这下既然知道他尚未能学得发动剑罡之法,那我还怕他什么?”

    白长虹一连六剑都被古雷挡回,他心头大凛,忖道:“看来他现在已经晓得我不能完全领略到射日剑法中的精粹之处,所以才敢以落月掌连续进攻……”他脚下连退两步,剑路一变,一连自偏锋发出三剑。

    他这三剑包含着“峨嵋”、“华山”、“武当”三派剑法中奇绝诡异之招。

    与刚才的雄浑猛烈、大开大阖的剑路相较完全不同,一时大出古雷意料之外,是以一连三剑立即便将颓势挽回过。

    古雷大吃一惊,忖道:“这小子真不知是何来历,剑路如此之杂,看来要取胜于他,至少是三百招外之事。”

    他目光一瞥秦重,只见他脸色铁青,双足仍旧深陷于泥,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咬了咬牙,脑中意念电转,忖道:“老二若不马上服药疗伤,毫无问题是死定了,我岂可与他熬上如此之久?”

    意念既定,他大喝一声,步履斜跨,连劈落月掌中三记绝招。

    陡然之间,他身形一退,飞身将秦重抬起,反身便往大眉山庄跃去。

    白长虹没想到古雷会退回大眉山庄,他犹豫了一下,忖道:“当日主谋埋伏围攻爹爹的除了秦重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刚才我却忘了追问出另一人的姓名,若是这条线索一断,另一个仇人是谁将永远都不知道。”

    他大喝一声,飞跃而出,朝古雷奔走之处追去。

    方一踏进木栅,眼前便是一个高高的哨岗,哨岗之后便是一层层的屋宇。

    整个庄院里一片漆黑,竟然没有一点灯火,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死一般的沉寂。

    他目光一瞥,已见到古雷挟着秦重往右边飞奔而去。

    人影一闪,立即便隐没在一丛树林之后。

    白长虹毫不犹疑地往那丛树林飞奔而去。

    微风轻拂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中一片漆黑,看不见什么东西。

    白长虹手持长剑,目光略一转动,立即便看到树林之中的情形。

    一块块巨大的麻石板铺在林干间隙,密密长长的直通树林深处。

    白长虹轻皱了一下双眉,忖道:“看来这庄院还很大呢?只不知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缓缓跨进树林,踏上石板之上,连走两步,便提起轻功,飞跃而去。

    顺着石板道行去,一连转了几个弯,他的眼前一亮,已见到一个大湖展现在眼前。

    刚才他走入丛林之中一片黑暗,这才穿林而出,立即便见到满天星斗和一钩弯月都映在湖面。

    湖水澄清,弯月映入湖中泛起粼粼的波光,美丽无比。

    他吁了一口气赞叹地道:“想不到在这儿会有如此美丽的一个大湖。”

    目光掠过片片波光,他看到湖水中央,一座水榭上亮起了灯光。

    眼前黑影一闪,一条硕大的人影自湖岸跃上长长的浮桥,往湖中央的水榭奔去。

    “呃!”白长虹惊讶地叫了一声,忖道:“古雷背着秦重往水榭奔去做什么?难道那里面就是他们练什么奇功之所?”

    他沉吟了一下,立即退后一步,站在树荫之下,仔细地往左右察看。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微风轻拂过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将射日剑插入剑鞘之中,一抖双臂飞身跃起四人,在空中回旋一圈,便往湖上浮桥跃去。

    他双足轻巧地踏上浮桥,立即便见到水榭的门户一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小子!”古雷大声喝道:“你敢过来?”

    白长虹身形一侧,往旁边横跨两步,自古雷那硕大的身躯旁边看到水榭之中。

    只见屋里一榻眠床,床上盘坐着一个白髯长发的老者正自侧着身子,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青铜古鼎,鼎炉中还袅袅散放着缕缕青烟……因为古雷站在门口挡住视线,白长虹无法看到里面那长髯老者到底正在做什么。

    他默不作声,冷冷地望着古雷,心中尽在忖思着对方为何会说出这等话的来原因。

    “嘿!莫非他仗着里面那个老者,便欲激我入内?”

    他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只听水榭之中一阵呻吟之声,古雷立即转过头去,惊问道:“老二怎么啦?”

    那盘坐于榻上的长髯老者头也不抬,沉声道:“他死不了。”

    古雷身形一窒,立即便回转头来。

    那盘坐着的老者缓缓转道过来,道:“这水榭之中埋伏着我毕生钻研出来的消息机关,谅他也不敢跨前三步!”

    古雷嘿嘿一阵冷笑道:“白长虹你听到没有?”

    白长虹仍然没有开口,他强自忍着想要跃出的欲望,默默的望着那个长髯老者,忖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却被古雷当作上宾似的,供养在这水榭之中。”

    他的脑海之中突地掠过一个念头,忖道:“莫非他是古雷的师父?青海的赤足神魔?”

    古雷见到白长虹仍自站在浮桥边上,没有前进的意向,他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当年谢冰清豪气干云,却会有这种徒孙,嘿!真是替点苍丢脸!”

    白长虹冷冷一笑道:“你若自命为英雄,也不会龟缩在门口,不敢来到岸上了!”

    古雷狂怒的吼叫一声,身形一长,便待跃身过来。

    陡地,室中那老者干咳一声,沈声道:“古雷,你还是那种火爆性子,一点修养都没有,连一个年轻人的耐性都没有。”

    古雷好似甚为畏惧那人,闻声没有反驳,默然后退了两步,讪讪地道:“您老说得对,当年我若非是这个性子,也不会被谢冰清所伤了!”

    那长髯老者冷漠地道:“谢冰清那一剑正好切断你的阴脉,使你这二十年来武功毫无进展,若非我的‘碧萝大力丸’,你的武功早已全废了!”

    白长虹一听那老者之语,这才恍然古雷为何武功时强时弱的道理,原来是昔日被义伯父剑刃所伤,所以武功无法有所增进,而仗着那老者所炼之丸药接续阴脉,方能发挥边漠流沙门的特异武功心法。

    他心思灵敏无比,立即便想到当年自己在华山之顶碰见古雷与九天琴仙金筠音对敌之时的情形。

    他诧异的忖道:“看来他被义伯父伤害阴脉之事,连他师妹都不知道,为何此刻那长髯老者会说出来呢?”

    他自从在点苍遭到大变之后,又经历过许多的阵仗,整个人都变了,不同于往日的天真纯朴,对于任何人和任何事物都会发生怀疑,总是要思量出其中的真正内情。

    所以他心中思绪如潮,怀疑地望着那满脸红光、长髯白发的老者,不敢冒昧的走上前去。

    那长髯老者侧首瞥了站在浮桥边的白长虹一眼,缓缓道:“古雷,你进来吧,我这炉‘长春丸’已经炼好了,该要给秦重服下。”

    古雷举起左掌,就着灯光看了一看,道:“华老,我这手掌上的药可以拿下来了吧!”

    那长髯老者嗯了一声,道:“半个时辰之内,我包你的手掌痊愈如初,谅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敢向前跨三步!”

    白长虹眼见古雷走进屋内,他暗哼一声,忖道:“你千方百计以三步之距来激我,以为我会赌气踏前三步?嘿!我倒不信这整座浮桥都埋伏机关,我不踏到三步,偏要行到第四步之处……”他深吸一口气,提起浑身真气,往前跨了两步,然后身形一起,一步跨开越前六尺。

    他的脚尖才一踏到桥板,陡地脚下一截浮桥哗啦一声没入湖里,只剩下前面半截浮桥仍自浮在水面。

    他低喝一声,双臂一抖,平空升起九尺,有似天马行空,一步前跨,越过二丈水面,踏上那半截浮桥。

    谁知那半截浮桥有似活的一般,他的脚尖还未立稳,倏地一沉,立即湖水沾着靴底,又是一脚踏空。

    他悚然大惊,身形一弓,曲扭了一个弧形,斜里一掠,腾身跃起。

    他重重的呼了口气,满以为自己这一式“青龙翻云”能够跃起丈许,掠越湖面跃回岸上。

    谁知那湖水冰寒无比,方一触到脚底,立即一股严寒传进腿里,整只脚掌都冻得变为麻木。

    一拔之下,仅仅跃起五尺多高,真气便已一散,再也腾身不起。

    一惊之下,他的眼光四下一扫立即便看清楚了自己处身的环境。

    “现在距离水榭尚有丈余,而回到岸上却有四丈之遥,这口真气再也不能使我跃回湖岸了……”这个念头有似电光石火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长吟一声,四肢张开,施出昆仑“云龙八式”中第三式“游龙垂云”之式,在湖面之上兜了个半弧直向水榭落去。

    湖水泛起片片粼波,孤月一钩投下淡淡的莹光,他的身子在湖面之上幻起一条凄迷的身影,射向水榭。

    白长虹越过湖面,虽然眼前浮桥就在脚下,但是他却不敢踏上去了,右手一勾,便待往水榭伸出的飞檐抓去。

    “嘿!”一条人影陡然出现,空中响起一阵急啸,古雷站在屋瓦之上,右掌急劈,挥出一记“落月掌”。

    白长虹五指刚刚触上檐角,眼前一道凄迷如玉的莹白掌影急挥而来。

    威猛沉重的掌劲当胸击到,有似一柄大斧划空急劈而下,顿时将他的身形一窒。

    白长虹心中大震,狂吼一声,左掌一划攻出一招“移花接木”。

    他的手肘一没一抖,想要卸下对方那沈猛又阴柔的怪异掌劲,但是对方如玉的一掌已经击胸前。

    “砰!”的一声,那尖锐犀利的落月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胸膛。

    他痛苦的闷哼一声,右手五指紧扣将飞檐折断,整个身子被击得飞出二丈开外,跌入湖里。

    水波迸溅,将月光的投影击得破碎不堪,平静的湖面立时波涛起伏,汹涌澎湃浪潮滚滚,激荡翻腾。

    古雷站在屋顶之上,望着那翻滚不已的湖水,哈哈一阵狂笑,道:“任你身怀绝世功功,也不能在落月湖里生还。”

    人影一闪,那长髯老者自水榭里走出,望着湖水,漠然道:“他若不被严寒刺骨的湖水冻死,也一定会被那激荡不已的水流汇聚成的万钧之力压成粉碎!”

    古雷一个翻身跃下屋顶,立在浮桥之上,赞佩地道:“华老真不愧是再世诸葛,竟能使这小子中计坠入湖中。”

    那长髯老者淡笑道:“像他这样城府深沉的人,若不用这种以假当真、以真当假的连环之计激他,他岂会坠我之算中?”

    古雷嘿嘿笑道:“这下只等师父神功一成,天下霸业定可实现。”

    那长髯老者拂了拂颔下长髯,道:“眼下中原九大门派都无精英,这二十年的精密计划必定可以完成,那时天下武林一定都得雌伏于流沙门下。”

    古雷肃然道:“这一切都靠华老了!”

    那长髯老者伸出手去,在门上一抚,只见刚才沉下的那座浮桥,又缓缓升了起来,密接在一起。

    他抬头望了望斜斜的明月,道:“目前该设法对付海外三仙,让他们无力干涉中原。”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甲子来的处心积虑总算有了结果,何梦琼呀!你该看到我的手段了。”

    他拂了拂长髯,似是感叹地道:“六十年来,白云苍狗,匆匆此生,就此虚渡,唉!江湖!江湖……”他转过身向屋里走去,冷月照着他高大的身影,只见他一拐一拐的,显然还是个跛子。

    古雷回头望了望大湖,只见湖中水波不兴,一平如镜,已没有刚才那种汹涌翻腾的波涛。

    他冷冷一笑,道:“这下点苍真的自江湖绝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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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烈阳神功

    寒冷逾冰的湖水,直侵入他的骨髓之中,白天虹才一跌入落门湖中,立即全身都已麻木。

    他呛了一下,直喝进几口湖水,灌入肺腑之中,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只好赶紧闭住气。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的划动起来,刹那之间,四周湖水激荡波动有似一张罗网似的紧紧的将他束祝水力汹涌波腾有似无数的铁锤直在他身上撞击,幸j他身上穿着银缕宝甲,否则被这万钧水力压挤得将会身体破裂,骨骸碎开。

    他不停地挣扎着,闭住呼吸在漩激不停的水里划动着,想要升出湖面。

    但是那激荡漩动的湖水不停的撞击着他,使得他的身子更快往下沉去。

    他只觉胸口疼痛无比,几欲张开嘴巴,把腹中的东西都呕吐出来,但是脑中神智未灭,他还晓得定要咬紧牙关,以避免那严寒的湖水冲击入嘴。

    起先他的脑中还很清醒,但是他仅划动了几下,脑筋渐渐模糊起来,全身都已被寒冷侵得失去知觉。

    他的四肢已经停止了划摆,任由湖底的暗流将他的身子推动着,往水底沉去。

    陡地——

    他全身一阵颤动,双手极为痛苦的在身上乱抓,将套在甲盔外的衣衫都已撕荆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水,在深蓝的湖里这一丝血水渐渐散开……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子已经沉入湖底,往深沟里的乱石堆中滚去。

    一条尖锐的石梁有似一柄犀利的长剑,耸立在乱石堆里,随着他的滚落,划破他束在腰上的皮囊,几颗圆圆的珠子滚了出来。

    刹那之间,阴暗深蓝的湖水闪起青蒙蒙的光华,乱石堆中辉映起的珠光,有似明灯似的照亮了方圆七尺之处。

    白长虹冥然不觉,顺着那枝下丰上锐的石梁滚下湖底的深沟里。

    他的身形连翻两下,腰中又滚出两颗龙眼大的珠子。

    一蓬白莹如玉的珠光闪起,有如伞似的张开,陡地,随着珠光的闪耀,湖水裂了开来,被珠光撑出一个伞形的空隙,尽管水波冲激,却没有一滴浸入珠光的范围里。

    白长虹滚落在那颗浑圆的大珠下,根本就不晓得湖底的这种奇景。

    他昏迷地躺在那伞形空隙里,好一会方始重重的呼了口气。

    自他的嘴角,血水迅速的流了出来,他的胸膛一阵起伏,终于张开嘴来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水。

    殷红的血渍喷在他胸前银色的甲胄上,又缓缓的流了下去,流在乱石之间湖底的烂泥中。

    他呻吟一声,忽然睁开眼,望了望头上流动的湖水,毫无感觉地又闭上眼睛,畏寒地缩了缩身子。

    浑身血液缓缓的流动着,他转动了一下身躯,右腿正好碰到那根石梁,麻木的双腿开始有了一点感觉。

    他又睁开眼来,望了望那根尖锐的石梁,这下一来,他似是才感觉到自己处身之所。

    陡然之间,他“啊!”的大叫一声,霍地坐了起来,睁大双眼,惊惧地望着像是一个穹庐似的湖水。

    四下一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会处身在湖底,又闭上眼睛,重重的甩了甩头,才睁开眼来。

    淡淡的珠光照得四周一片明亮,他这才看清自己果然是处身在湖底,纵然四周一片冰寒,使得他全身都已麻木,但是眼见这种湖底奇景,也不由得他发了一阵呆。

    脑海之中记忆渐渐清晰,他才想起自己是中了古雷一记落月掌才跌进湖里。

    刚才的情形反覆回映在脑海中,他暗忖道:“不知道湖水怎会如此冰寒,竟然比冬日寒冰还要冷得多,但是却又不会结冰,这又是什么道理?”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刹那,他的全身经脉似乎都被寒冰所侵而慢慢收缩起来,刚才那种麻木的感觉又浮现出来,顿时打了个寒噤。

    他吃了一惊,赶忙一提丹田真气,想要运气驱寒,但是刚一提气,心口一痛,胸中郁闷,几乎断气死去。

    “唉!”他叹了口气,暗忖道:“不料古雷那记落月掌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能透过银缕宝甲,使我负伤如此之重,又加上湖水严寒已侵入骨髓,眼见是活不成了。”

    他的目光一移,望了望光圈外激动的湖水,恍然道:“怪不得我觉得怎么会受到如此重的伤,敢情是被这湖水里的水流撞击所致,看来这落月湖之中,平常没有任何力量破坏湖水的均衡,而我跌进湖里恰巧破坏了这种均衡,以致水波漩激才会使我受到整个湖里万钧水力的撞击。”

    思忖之间,他的神智倏地一清,忖道:“我怎么没想到为何湖水之中竟会空出一个伞状的光圈?”

    他双手一摸,抓住了几颗滚落在身旁的珠子,不由得暗暗神伤,忖道:“天龙大喇嘛留下这么多的珍珠宝物给我又有何用?嘿!辟水珠、邑尘珠、夜明珠又有何用?就算我持着辟水珠浮上湖面,我也不能忍受寒冰的侵蚀而会冻被僵了。人都快死了,拥有这么多的珍宝还不是废物。”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未了,他的身边陡地响起一声深沉悠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好似来自九幽地狱,低悠而悲哀,令人听了不由得泫然泪下。

    可是白长虹一听却浑身汗毛直竖,他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青色,眼中露出惊惧的神情,凝神谛听着。

    四周静悄无声,那声低幽的叹息恍如风似的消失了,再也听不见了……他咬了咬嘴唇,忖道:“这莫非是我的脑袋有问题,除了我之外,在这湖底怎会有人叹息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死在这湖底倒也是千古难逢的事,谁能想到我白长虹不死于火烧,不死于毒物,不死于剑刃,却偏偏被这最寒冷的湖水给活活的冻死。”

    意念飞驰之中,他突地听到一阵金属相触的声音,顿时他脸色大变,凝神倾听着。

    果然那是一阵铁链曳动互相碰触的声音,而且还是传自地底之下。

    白长虹几乎连自己的耳朵都不敢相信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湖底湿泞的泥浆,和那些水草,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躺在湖底。

    “湖底还有底?”他惊诧地忖道:“这湖水压力万钧,岂会还有地下层?但这铁链曳地之声又是怎样传来的?”

    他这下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阴寒侵骨之事,把全部精神都放在聆听铁链相触之声。

    但是任凭他怎样尖着耳朵,却再也没听到一点声音了。

    湖底沉默如死,丝毫声音俱无,四周湖水碧绿有似琉璃穹庐,美丽无比。

    眼前这种奇妙的景象,使他觉得自己行似处身在洞岤之中一样。

    “洞岤之中!洞岤之中!”他喃喃念着这句话,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满是石柱的洞岤。

    洞岤之中遍地的尸骸,每具尸体都是泛着紫黑色……脑海转过八具尸骸,他的眼前闪现一个满脸痛苦、肌肉抽搐的中年人,那人右手伸出空中想要抓攫住什么,但是却没有抓祝“射日神剑!”他激动地叫了出来。

    白长虹忖道:“原来师伯是想要拿射日神剑,但是他身中钜毒,想要拿射日神剑做什么呢?”

    脑海之中有如电光闪过许多问题,这是他在华山那洞府之中想了一年之久,都没有想通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一齐中毒?为什么他们齐都要逃至洞中?为什么他们都留下绝技之后才死?

    他们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为何会一齐中毒?是谁下的毒?”

    这一连串的问题闪过脑际,反覆回绕,但是却仍然无法解答得出。

    他这时只觉整个身子都已冻得僵硬了,惟有脑筋却仍然清醒无比,在这面临死亡的刹那,他那不停打颤的牙齿发出轻脆的敲击声。

    他不由自主的叫道:“好冷!”他颤声嘶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还有许多的事要我去办,杀父之仇未报,点苍射日剑法不能失传!”

    倏地,他的整个思绪都冻结住了,冻结在射日剑法之上,他记得当日取得射日神剑之际,无意之中触到剑柄上的宝珠,曾经见到剑柄之上浮现出三个人像和两行篆字。

    一闭上眼睛,那行字迹就鲜明的显现在脑海中,他喃喃念道:“烈阳神功,天下至学。”

    他一连念了两遍,一丝生机自心底涌起,喘着气举起僵硬的手,从背后将射日神剑拔出。

    一道淡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起,握着剑柄上的宝珠,他的右手只觉一股暖意自珠上传出,涌进经脉之中,顿时僵硬的五指已可屈伸起来。

    他兴奋无比的握着剑身,右手拇指一捺柄上的宝珠,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宝珠陷入柄里,那平滑的剑柄之上,立即被珠光映出三个小小的人像。

    白长虹将眼睛凑在剑柄之上,只见三个人像旁刻着那行字:“烈阳神功,天下至学。”

    他深吸口气,抑住不停打颤的牙齿,定了定心神,凝目注视着那两行篆字,只见下面还有一排微小的字迹。

    珠光相映,他缓缓念道:“大理段氏,历经劫乱,于天竺阿育王朝之时我朝段成皇帝,遭受受j臣所害,段涛太子远奔天竺,历尽千辛万苦习行天竺最上心法‘太阳神功’,以先天真火之烈,发出后天烈阳之火,万物遇之立焚,人畜当之立毁,绝艺苦修,七年有成,及回返大理,歼灭j臣,拯百姓于水火,现我朝以光明。

    绝艺相传,世代不忘,今有点苍炼剑士青丘子携得射日神剑以九式剑法换得我‘太阳神功’而去,余乃刻此三式心法于上,改名‘烈阳神功’,以传后世。”

    白长虹惊诧地忖道:“青丘子乃是我点苍开山祖师,不知他老人家怎能获得大理国段氏的允许,而将这得自天竺的神功刻在剑柄上?难道非要九式‘射日剑法’才能换得这三个坐式?”

    他心里为这突然发现的秘密而感到惊异,再也顾不到寒冰阴湿的气体正自侵入骨髓。

    他继续念道:“盖此烈阳神功与射日剑法俱以至大刚猛之气练成,声息相通,气脉悠关,我朝十一世皇帝发现此事,乃与青丘子共研其理于大理宫中十日之久,创立神功剑法相辅相引之径,点苍大理绝学互辅当可凌盖天下武功奇技,而成千古绝学,是惟以记。”

    他咬了咬冻得发青的嘴唇,只见后面还剩下一行小字,他默默念道:“天下第一雕刻大师大理国十一世皇帝段凌瑞于丙辰年初秋艳阳之日。”

    他看完这段长长的标榜自己的句子,暗忖道:“三代之下未有不好名者,连这边陲小国也没有例外,他身为皇帝却也不能免于标榜自己雕刻手法为天下第一的虚名。不过这种蝇头小字也亏得他能刻得如此工整,的确不愧是天下第一雕刻师……”他凝神仔细地瞧着那三个人像,只见上面有着许多虚线和细纹,标明了如何运气凝聚真火,以及发掌运功之法。

    在这寒冷逾冰的湖底,他的思维格外清晰,只看了几眼便已将那三个图式记忆起来。

    他怀抱长剑僵硬地坐着,脑海中的三个图式反覆回转,尽在思索着那人像上线路的运行,一经深思,他才发现烈阳神功的练法深奥无北,愈是深入,愈是难以了解,到后来根本就与理不合,无法可练。

    他颓然闭上眼睛,忖道:“若是像这样一口真气时而连冲三个岤道,时而逆反回聚于丹田,岂不是要使人经脉破裂、气血散尽而死?”

    但是就在这时,他浑身的经脉俱已硬化,仅有丹田一口微弱的真气,还凝聚一起。

    他苦笑一下,晓得只要再过半个时辰,这口真气一竭,自己便得死去。

    面对着死亡的魔影,他抱着那柄射日神剑,紧紧的不敢释手,柄上宝珠抵住小腹,让那一丝温暖之气透进丹田,遏止寒气的侵蚀。

    轻抚着平滑的剑锋,他那麻木的五指有了些微的感觉,在这刹那间,他感概地忖道:“人生就是如此,对于世上的东西有着太多的留恋,却总是不能抓紧……。”

    他凄凉地笑了笑,忖道:“面对着死亡的挑战,谁又能够超越命运的算计,而战胜死亡?

    谁能够将他自己的生命活着带走?”

    望了望头上缓缓流动的暗潮,他那悲观的情绪陡然一震,忖道:“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像我这样,身怀绝世珍宝,复能在这湖底之中亲见这等奇景?而且我还获有罕世奇学,得有绝代利剑,我岂可就此于向死亡低头?命运待我既然如此,我尚有一丝生机,岂能就此放弃?”

    刹那之间一股豪气充塞心头,他作个决定:“无论如何,在我死前一定要将这三个图式练成,不管这太阳三式是否能提炼体内真火驱除侵入的严寒,我也要一试,绝不放弃生存的权利。”

    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照着第一个图式练习。

    要知人的情绪是每每随着周遭的环境而改变的,有似潮汐似的起伏下定,翻滚下停,时而悲伤,时而欢乐,时而颓丧,时而振作,因而所表现于外的行为也就不同了。

    有那大智大慧之人,每能在忧郁颓丧的时候,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受环境的影响,而找寻欢乐,振奋精神,藉着情绪上的高嘲,而成就伟大的事业。

    所以说伟大的人能够以自己的智慧来改变环境,创造环境,克服前途的艰难,而那些终日受着环境支配的人,只能接受环境的摆布,而平平庸庸忙忙碌碌的渡过一生,终其老也不能做出一番大事。

    反抗命运拨弄的人,在命运之神的手掌里挣扎,每每能够脱出死亡的困囚,由于这份勇气,使得他能够尝到跟随死亡威胁之后而来的甘果。

    湖水静静的,被辟水珠撑得开开的,不知何时已由暗绿变为翠绿,有如一层碧萝天盖将他罩在里面。

    过了好久好久,白长虹睁开眼睛,重重的吁了口气,脸上一片失望之色。

    他抬起头来,望着碧绿的湖水,懊丧地低声自语道:“唉!天亮了,这个时辰又是白白过去。”

    那图式上的心法,完全与中原内功心法路径不同,更与他所习的点苍心法迥异,所以他练了一个时辰,根本都不能运气循着那怪异的路子冲越经脉。

    他默然望着清绿的湖水,忖道:“想不到湖底如此平静,如此美丽,直像是梦幻中的世界,像是用琉璃碧玉嵌成的……”他的思绪一顿,突地想到一个问题,不由疑惑地忖道:“咦!为什么这湖底没有一条鱼?”

    但是他这个念头还未释去时,眼前就掠过一群银白色的小鱼。

    那些小鱼有着白银似的鳞片,尖锐的头部,狭长的身躯,细柔的鳍尾,像是一条条的玉带在水中飘拂。

    白长